刚开始后背还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后来他习惯带着面无表情的表情行走,就像带着面纱的印度妇女,看不到背后的真实,同时也假装听不到周围的长吁短叹。
有时被盯得实在心里发毛,怒如火苗腾地窜上来,吼道:“没见过你爸!”
幸福与自己背道而驰,最后形同陌路。
与过去道一声别离没有臆想中的简单,至少不会像轻甩燕尾服般的洒脱。
洛君别无办法,泪酸得就像把眼睛泡在醋罐一天一夜。
熬过白天,夜晚也没有多可爱。
入睡居然比以前艰难,往往拿起手机一看,数字不偏不倚刚跳到十二,然后便是漫无边际的计数,直到数出第两万一千六百个数字,天亮了,他醒了。
或者说,一夜无眠。
太阳刚刚下了地平线。
米黄色的天透露出一丝少女般的娇粉,落日的残光在云海逆流,多看一会心便沉静下来。
洛君站在阳台,一个别人需要仰视四十五度才能看到他的位置,透过沾满风尘的镜片,观察周围的世界。
教学楼前的操场上,还淡淡残留晚霞的余晖和各种景物的轮廓,在洛君如同酒醉未消的眼眸中,尽管谈不上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了。
一分钟前,他在二楼伫立,但现在他选择下楼走入其中。
可走入不等于融入,无论他怎样努力,但自己就像一页透明的纸,被赤裸裸的无视。虽然听见熙来攘往,看见车水马龙,但洛君就像沙漠中唯一的绿色,在黄沙的陪伴中独自荒凉。
时间不慢,天色转暗。
操场旁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点亮,人群大多沿跑道散步,洛君却像被歹徒追杀一般拼命快跑,似乎在追逐那种大口喘气的快感,以为在风中能忘记那些本该忘记的回忆。结果停下来除了更累外,回忆如退下又涨起的潮,瞬间将他淹没。
不知看了多久,夜幕就像一个苍老的妇人,来不及凝眸,已踱步走向生命的尾声。
刚才还聚散成众的人群就像按下了快进键,一瞬间离开洛君的视野。
寂静来得太突然,以致洛君都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洛君伸手向前,仿佛黑暗是一种可触碰的具象,就像将白天的景物添上黑色的釉彩而轮廓不变。洛君期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光泽,但依然是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实在是太黑了,洛君瞳孔发亮,亮度就像点燃一根火柴,微弱的光芒成为前进的路上如糖似蜜的依靠。
边走边停,比盲人摸象还要凄惶,闻黑夜入鼻的冷酷,洛君不禁打了个哆嗦。
思念侵骨便是刺。
洛君突然开始头痛。
似乎有几万根银针在左突右刺,太阳穴激凸成包,发花的双眼成为近些天精神凌乱的真实写照。
当思绪不听话,像一阵风般穿过记忆的回廊。洛君懵然发现,那些纠缠,牵绊,原来一直没有走远,原来一直在等待偶然一声弦外之音溅起层层涟漪,在等待恰当的光景若隐若现。
放不下的往昔,时光不声不响在这里打了个死结,就像一个壮士被钢筋铁箍紧缚,不是用努力就能解开,洛君已经想到最坏的结局——或许割腕断臂才能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