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二月的下旬了。
雪后放晴的头一晚特别冷,温度常常降至零度以下。
在雪天夜色的笼罩下,可能被雪覆盖屋顶的缘故,楼宇比平常看起来更显低矮,仿佛整个城市不知不觉缺了钙。
尺把厚的积雪大概要一周的时间才能融化得差不多,还要在阳光特别充足的情况下。
学校的暖气总比家里来得早一些,算是关心呵护下一代的具体表现,可惜洛君无福消受。
坐在教室,洛君双目半睁,鼻塞眼肿,头摇脑晃,就像一缕摇曳的轻絮。
他的感冒总不见好,虽然鼻孔不通气,但“通水”,一天一盒纸巾都不够使,清鼻涕就像忘了贴“节约用水”标志的水龙头,簌簌流不停,整个人越流越委顿。
“早听妈妈的话把毛衣套上就好了。”懊悔的心情有增无减。
洛君小病缠身,包裹在晚穿了几天的严实的衣服里,加上一波波热流,就像初次学习滑冰会跌倒,瞌睡的趋势完全不可逆。时光若一湾宁静的水域倒映着老师和讲台模模糊糊的影子,梦梦沉沉中洛君想要淌水而过,但最终被浸没脖子和口鼻,眼一闭昏昏睡去了。
梦不长,只有十分钟,却内容丰富。
苍茫的大地,黄沙漫天,伫立两个人的背影。
木森和洛君,如西部牛仔般持枪并肩而立。虽然洛君的肩膀上端只在木森的手肘处。
没有对话,两人沿反向移动。
十步之后,手起枪响。
倏尔,洛君感觉被人推了一把。要知道,一个人睡得正香,被突然惊醒,往往把梦境和现实傻傻分不清。
“啪!”仅是钢笔摔落的声音,却被洛君听成扣动扳机的声音,显然这是梦中的情景。
“怎么了?”洛君立刻转身。在他的印象中,眼前应该是一人倒下的身影。
可什么都没发生,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就像被人从万劫不复的悬崖推下,却坠入深潭捡回一条命,洛君惊魂未定。
"傻瓜,下课,上操。"徐萌亮晶晶的眸子近距离盯着洛君,若有若无的笑容写在脸上,其中似乎还包含诡谲的温柔。
“萌萌,别吵他,他生病了。”虽然户外的天气不讨人欢心,但赵宇这句话却让洛君的心暖了一回。
“我没事。”男孩决不允许自己被看轻,尽管对方并无此意。
说完,洛君就要从座位上站起。
“不是伞就不要硬撑。”趁他不备,徐萌一把按下孱弱的洛君,同时数落道。
“我说徐萌,咱俩最近没仇吧?怎么见了面就寒碜我。”
洛君岂能就范,拼命挣扎中。徐萌见他不听话,一面摁住他的胳膊,一面向赵宇求助。
两个活宝纠缠不清,赵宇带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醉人笑容,声音温吞却不乏感染力:
“萌萌,你先松手,你要相信洛君,他知道该怎么做,也许出去走动一下对恢复身体有帮助呢。”
“喂,你居然不帮我。”徐萌一气之下将洛君的胳膊就像甩铁饼那样狠狠甩出去,然后高调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