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他真的怕,他怕自己就是一个笑料,更怕自己被当作垫脚石而不自知,所以退缩等于自保。
"你们有完没完!"晴空炸响一声怒喝。
全班的目光齐齐转向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的木森,一时场面针落可闻。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此话一出,几欲喷饭。沉寂一刻的教室也重新热络起来。
经过木森这么一打岔,好学生脸皮薄,自认与木森是两个世界,不便与他争执,但也没心情继续赖在赵宇身边,一个个灰溜溜地主动退出。
人群散去对赵宇而言不啻于减负,刚才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哄抬的物价,乱糟糟快要飞上天,回到现实的一刻发觉人生好真实。
当然,她没有忘记木森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的帮助,娇柔的目光送来无春即暖的感谢。
这一幕落在洛君眼里,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连喊破喉咙的勇气都没有,心情暗淡得像墨汁沾染烟灰。
天冷无声。
夜幕徐徐着陆,天上的月光与人间的灯火相互辉映,衬托洛君的郁郁寡欢。
脱去背负了一身荣耀的校服,洛君换上宽松的被认为不思进取的T恤和牛仔裤。
“考得怎么样?”
洛君偏过头没敢看母亲,但眼角的余光依然能扫到她殷殷的期盼,心底轻颤了下说:
“不太好。”
洛君眉棱微不可见的一抖被母亲收入眼底。
“多少?”似乎习惯了儿子谦虚的开场白,江母看似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温吞地笑着,眼中却带着冷。
洛君报了个数字。
母亲笑意一滞。
“书读狗肚子里去了?”江母怒指洛君的鼻子,眼睛就像可吞下一切的黑洞,充满噬人般的恐怖。
“成绩单呢?!”
大概不相信一贯优秀的儿子会考这么差,接过成绩单的江母脑袋嗡鸣作响,就像有千万只马蜂从耳朵左进右出,连忙扶着最近的墙壁才没有倒下去,天旋地转了好一阵才回过劲儿。
洛君自知有愧,尤其看到母亲反应强烈,内心的沉痛更是超乎想象的多。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倒数来了,耳光还会远吗?
该来的总会来,比如一记耳光。
或许是气愤上升到一个极点,洛君于心有愧,一个巴掌狠狠落下,却不是来自母亲,而是他在自残。
人常说,母亲打儿子,疼的是母亲的手;儿子打自己,疼的是母亲的心。
肉掌捶面的一刻,母亲的眼泪倾巢而出,雕琢片片伤心。
于是那一晚,娘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次日是十年一遇的扬沙。
路人大多藏身商店、超市等地,洛君却变相体罚般迎风而行,沙粒拂面如针扎,似乎只有这样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昨晚,母亲什么话都没有多说,除了让自己早些睡外,就只剩一句“珍惜时光”了。
话不多,每一句却像剃刀在心上刻痕割肉,过度的痛让他无法安眠,一直到清晨都无法释怀。
进教室前,洛君一身灰土,脸色乌黑,面孔浮肿,比乞丐还要不如,活生生一幅抽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