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副画救了他的命。后来,棉兜兜这样和我说。
画中的十里长街,华灯初上,小孩子提着各色的花灯闹闹嚷嚷的跑过,全都是棉兜兜无法想象的场景。
“人间四月。”
画轴一侧的题书力透纸背。
棉兜兜抬头看看徐行又看看画,这一瞬间几乎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她鬼使神差的划破了自己手指,把体内的生命之源悉数注给徐行。
“那只兔子和我说过,你们人类有个词叫知恩图报。我救了你的命,作为回报,你就带我去看这人间四月,可好?”看着徐行的气色慢慢变的红润,棉兜兜附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
徐行的喉头因为有了生命之源的滋润,发出了满足的吞咽声。棉兜兜以此认为他这是同意了自己的说法,她甚是满意这个男人的明白事理。
但以我的角度再来看这段故事,我不得不说,棉兜兜的行事作风果然是从百年开始就是如此,反正什么事都是她“认为的、她“想象的”,简单粗暴的令人发指。
当然,在这之后还是有一段人与妖第一次见面时基本的套路。
“啊!妖怪啊!不要杀我!”这是徐行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谁要杀你了?你这么瘦,要杀也要把你养胖些再杀啊!”
棉兜兜的话让徐行小脸一白,几欲昏厥。
那模样逗笑了她,“真是胆小!放心,我不是妖,妖吃人,可我只喝水。”
徐行听后长出了一口气,终归保住了性命。
休养生息了三天,终于又重新上路。
徐行要去的梁城离清河洲有两座山,一条河的距离。 这是一段翻山渡水的路程,徐行刚出现在棉兜兜脚下时有一背篓的书,等他离开时背篓里除了书之外,还装着一株树根。
那树根便是棉兜兜的原形。
“嘿,人类,你去梁城做什么?”
“姑娘,在下名叫徐行。去梁城是为了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哦…那…那副画是你画的嘛?”
“不是的,是我认识的一位姑娘送给我的。”
“姑娘?…那画不是我给你的!我不会画画的!”
“……额,的确不是姑娘你给我的…我说的是另一位姑娘。”
“另一位姑娘?不是我。那你天天姑娘、姑娘的叫我,难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人叫姑娘?”
徐行焕然大悟,“在人类中,姑娘是对所有女子的称呼,不是姓名。”
“姓名?姑娘,不是我的姓名。那其他动物们叫我,树精。这个是姓名吗?…可是,我不怎么喜欢它们那样叫我啊…”
棉兜兜有些受打击。她重新缩进徐行的背篓里,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却听徐行语调平缓的说,“没有名字有什么要紧的。每个孩子出生之时也是无名无姓的。我最喜欢的一句诗中说,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趣。从今日起,姑娘就叫当歌吧,徐当歌,如何?”
“徐。当。歌。”
棉兜兜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一时竟觉唇齿余香。她化为人形,围在徐行的周围又蹦又跳,“我有名字了。不是姑娘,不是树精,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的名字了。徐当歌,在下名叫徐当歌!”
棉兜兜欢脱的学起徐行自我介绍时的说辞,笑靥如花。
这一年,清河洲上孤独的树精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唤做,当歌。
这一年,他信守承诺带她去看那人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