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头,名七。天生阴阳眼,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脏东西。我出生的那天,死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我三姑六婆,当时的人都比较封建迷信,都说是什么不祥之兆,又是烧香又是拜佛,最后还请来了一个自称是茅山道士的人。
那茅山道士也是个有点手段的,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他先是装模做样的阖上眼睛,嘴里嗡嗡的念着咒语,然后围着我跳来跳去,最后身形一歪,竟是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老道士状似虚脱的摆了摆手,众人连忙问他怎么样,脏东西被赶走了吗?在数道急切的目光下,老道士叹了口气,随后一声不吭。
倒是说呀,这不是吊人胃口吗?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装什么林妹妹!有几个小年轻沉不住气,急眼了,虎着一张黑脸就要去揍老道士,老道士立马被其他人里三圈外三圈保护住。大家都是文明人,能动嘴就尽量动嘴,不要动手。老道士还算识相,留下“扫把星降世,阴气太重,克亲克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自此之后大家把那茅山道士夸成了活神仙,每年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都要把这事拿出来晒晒,以致于我都知道了,我能把这件事用详细的语言描述出来,且倒背如流,甚至能自行脑补出当时的场景。
我所在的地方是声醍村,声醍谐音身体,村子里的人们大多以身体器官、内脏为姓。我爸姓头,是老头家第六代单传,轮到我,正好是第七代,于是我爸给我取名叫头七。
说实话,头七这个名字很不吉利,听到这个名字,人们一般想到的都是一种祭祀习俗——头七,就是人死后的第七天。再加上我出生时候发生的灵异事件,大家也都把我当成扫把星,多多少少有点排挤我,见到我就跟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跑。但是我的家人对我特别好,不仅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大,而且家里平常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给我,并倾家荡产,不惜一切代价的供我上学。
村里人都知道,我家很穷,穷到堪堪解决温饱问题。傻傻的我曾经一度怀疑,家里供我读书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大概是发育不良,还有发型不对,隔壁邻居家的那个男生他总骂我娘炮,说我跟娘们似的。我拿着镜子一照,也没觉得自己长得阴柔,反倒觉得自己挺好看,我,西瓜头,尖下巴,巴掌大的小脸儿,唇红齿白,就是皮肤过于白皙,泛着一丝病态。
骂我的那个男生是我死对头,叫腿软软,扎着一头脏辫,黑不溜秋的,口袋里总放着橡皮糖,还有七彩豆。
我和腿软软做了很多年的同桌,他上课老睡觉,而且睡觉的时候必须得抱着东西,不然就睡不着,腿软软嫌弃书硌得慌,一看见书就犯晕,于是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我就勉为其难的充当了他的个人专属抱枕。
这一抱,就是九年。
现在,腿软软和我在同一所高中上学,当然,他还是我同桌。我和他之间,似乎有一份剪不断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