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山上少有的有些阳光,虽然寒冷依旧,看着总有了些暖意。
清渊坐在树顶上,百无聊赖的……看风景。
得了吧,这里除了满眼的素白,哪里有什么风景。
清渊是没心情做这种无聊的事的。事实上,她是在等人。
第十天了,这几天她过得可谓憋屈。那些人不断围追堵截,她到处躲躲藏藏,偶尔回击一次也只是象征性的反扑。这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更可怕的追杀她也经历过,但是换做谁这么被动挨打十天时间,恐怕也会窝火至极。
要是前世的云祁渊,估计拼着自己重伤也要还手了。可她现在还要等待迦若他们到来,要是叫他们看到自己血淋淋的样子,估摸着回去就得给关禁闭。她尽管手痒痒牙痒痒,还是得拼死忍住了。
今天是第十天,算算日子迦若该到了,也就是说……
清渊阴测测地磨了磨牙,笑容很有点诡异的意味。
远处,一声马嘶划破长空。
有人靠近。
清渊凉凉地弯起唇角,指尖轻轻敲击着手腕雕刻精美的红莲珠坠。
一,二,三。
刀光乍起。电光火石的一刹,白衣少年的身影突兀消失,鬼魅般的一闪,反手一扫!
“哧——”
银色的飞刀划破布帛的撕裂声响就在耳边,清渊袖中五指一扣,那飞刀随即一转,飞扑那人而去!
火红的裙摆闪动,来袭之人飞快后退。见飞刀扑来,她有些慌乱地一躲,结果被裙子一绊,险些摔倒。
是凤玺。
清渊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绝对不是殷紫姬派她打的头阵,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帝,凤玺的修为固然不差,心机也是一流,那实战经验可就不够看了。
不过她应该高兴才是。凤玺公然不听殷紫姬安排,正说明那边的联盟有所裂痕。
本来嘛,那些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殷紫姬再暗中布置,也压不住他们太久。尤其是凤玺,习惯了高高在上,怎么可能服从区区殷紫姬调遣。
平底里乍起一道白光,准准截住了飞刀去路。飞刀击落,那白光一顿之下却是不散,反而以极其恐怖的速度直扑清渊面门!
顾清麟的御剑术。
清渊脚下一错,一个漂亮的微闪避开那一击。一番热身,单兵女皇镌刻在骨子里的技巧已经唤醒,她的身法流畅异常,一动之间像是水面划开流淌的影子,带着锋锐至极的风啸蹂身而上。
近身战,一向是她的主打!
距离拉近到三米以内,不仅她的战斗技巧可以发挥到极致,顾清麟的剑法也会因为施展不开而大受限制。尽管清渊现在的修为还不及大她五岁的顾清麟,但惊天诀配合着诡异的身手,居然将他压在了下风!
顾清麟的剑术走的是绝对的速度。清渊虽然仗着轻功优异引导主权,也不觉有些吃力。
感受到削薄的剑锋凛凛擦过她身侧,清渊却不急,只管死死拖住他的步伐。也不知绕了几圈,她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猛的向前一冲。
“叮。”
凭空一声脆响,斜刺里飞来一颗石子儿,准准地打在了顾清麟的剑尖上。剑势一偏,清渊顺势抬手一格,手肘重重扣在他颈后。
扑通。
“搞定!”
背后一声清脆的笑,清渊一回头,就见眼前白影一闪,少女已经坐在了刚才她坐过的树枝上 。她挂着懒懒的笑容,伸手朝她比了个V字。
她看上去和清渊差不多的年纪,顶多十七八岁的样子,雪白的长裙上缀了绯色流苏,腰间束着细细的粉色腰带,挂一把黄金打造缀满宝石的短匕,晃晃悠悠的很是闪眼。
同样是一流的美人,她却不像清渊那样随意披散着头发,而是很仔细地梳了个落凤髻,乌黑的发髻上插一支桃花簪,衬得她眉眼间平添一丝妩媚。她一双眼线极深的丹凤眼,眼波流动间水光潋滟,像只狡黠的白狐狸。
临渊宫十二翼之一,云砚。
清渊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很有点恶狠狠的意味。
云砚被她盯得直发毛,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主子你吃火药了?”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少主…云砚啊,胆子不小?欺瞒重大事件,还拐走了莲歌,信不信我剁了你?”清渊干脆撕了冰山美人的外表咆哮起来。
说真的,发现纳兰莲歌消失的时候,清渊几乎是崩溃的。大家都在紧急备战的时候,云砚这妮子不但谎报军情,扯出什么“来看你”,还飞鸽传书叫走了莲歌,这不是纯心捣乱么!
“喂,主子这不怪我…”云砚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水都要滴下来了,“主子你不能自己嫁不出去,还不许莲歌和……”
清渊一记眼刀截住了她的碎碎念,磨了磨牙:“苏铉也来了?”
“当然。好歹是苏家大公子,当然要拉壮丁了。”云砚眨眨眼睛,泪水说没就没了,变脸功夫炉火纯青:“要不是看不惯他们成天秀恩爱,我才不会先过来。”
“行了,别扯开去。”清渊凉凉地截住她话头,“我们先走。”
“那这两个怎么办?”云砚敏捷地跳下树,踢了被她放倒的凤玺一脚,“不宰了?”
“不管。”清渊蹲下来,指尖凝出淡金符文一点,印在顾清麟眉心:“暂时消了他记忆,一会儿让他们闹去。”
云砚嘴角一抽,半晌回:“主子…借刀杀人用的愈发纯熟…”
“我的本色。”清渊表情不变,淡定回答。
“……就服你。”
清渊不理她,而是顺着来时的路向下走去。临渊宫主肩头银莲纹可以联通一定范围内的临渊宫成员,也可以知道大致方位。云砚既然来了,想来其他人也不远了。
没等她确定,旁边有脚步声响,一个温温的嗓音在身边响起。
“好久不见了,清渊。”
清渊认出了那个声音,随即转身,清浅微笑:“你也是,好久不见。”
凉风扬起那人浅蓝衣袂与浅色发丝,分明是冷色调,在他身上却给穿出了温润的质感。
他侧脸的线条并不是特别的柔和,但色泽稍浅的发色和眸色配上弧线完美的笑痕,微凉中有玉石的温润内敛,像是拂过脸颊的微风,是不张扬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光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苏家大公子,苏铉。
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一身淡青长裙,绣了淡色纹路的裙摆在她身后散开,像是盛放的青莲。
她的容貌很素雅,但是并不苍白。精致的眉眼间有种帝王家的尊贵气质,一颦一笑皆有天成的端庄绮丽,站在那么优秀的男子身边,自成风华。
清渊的目光掠过他们交握的指尖,笑容里有些暖意。
纳兰莲歌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云砚有些忿忿不平:“主子你就会欺负我,怎么反而不罚正主儿?”
“因为是你的错。”迦若也到了。他一出声,云砚瞬间闭了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头,看来在临渊宫没有少被他教训。
迦陵站在迦若身后。他的容貌与迦若有些微相似,但他是一双深紫色的眼瞳,暗光中闪烁着紫水晶的质感。他的神色凉凉的,殷红唇线却稍稍弯起,纯黑的大氅袖口刺绣暗红曼珠沙华。
他与迦若站在一起,一个是极昼的光明,一个就是极夜的黑暗。若说迦若是佛前璀璨的金莲,他就是忘川前盛开的彼岸花。
不愧是魔尊。
“清渊。”他对清渊点点头,眼神里少有的宠溺。
“师兄。”清渊朝他微笑了一下,转眸看着迦若:“其他人都在布置了?”
“是。”迦若颔首,“日落前可以完成。”
“好的。那么大师兄,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清渊的表情郑重起来,眼神异常犀利。
“我记得,临渊宫魔圣双尊,应该由上一任宫主最得意的弟子担任。但师尊是千年前的人物,所以我一直怀疑这个规定的真实性。而你们的名字,也与那时宫主座下的弟子无法联系起来。”
“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的特征,你们的个性…越来越与曾经名震一时的两个人物接近?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的天尊魔帝,是不是与你们太过相似?”
“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师尊?或者说…大师兄,我应该称你为…天尊?”
迦若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金瞳里有些异样的深色。
清渊寸步不让地逼视着他,直到他垂下视线。
赫然间,他衣袂一拂,单膝跪倒在她面前。
向来高傲的圣尊,第一次真正朝自己的小师妹低下了头颅。
迦陵眼里有淡淡的笑意,紧跟着迦若跪倒在雪地间。
“君圣翎,云隐昭,见过宫主。”
“从今天起,临渊宫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