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在等你

　　2016年9月23日，她回来了。

　　记忆中的人洗尽铅华，缓缓归来。已经褪去了青涩，不再像那年刺痛他平静人生的碧色青空，现在的她宁静美好得像璀璨星夜，幽远深邃，遥不可及。他好像知道她会回来，没有任何许诺，也没有任何联系，甚至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一句不舍的告别。就好像一阵龙卷风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的人生，在将一切搅乱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又匆匆离去，让他来不及反应。不，从一开始他和她之间就没有他能选择的余地。可这些年她在他的记忆里毫无褪色，分分秒秒都在拨乱他的心弦，依旧在苦苦地纠缠着他。他知道他是在希望着她回来，他是在等着她回来。

　　顾兮，我真的，好想你。

　　“默言啊，顾兮要来学校实习，我记得她是你的学生，那交给你多带带她。”白发苍苍的校长拍着他的肩说，“刚好李老师不是请病假了嘛，你们班的英语可以让她暂时先带带。”许默言有些发愣，看着校长额头上一道又一道如沟壑般的褶皱，他明白原来岁月真的可以抹杀一个人的记忆，那些曾经淹没他让他窒息的流言和指责都在光阴中湮没、幻灭，好像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只有站在老人身边的她，如此真实的她的存在证明着那道伤还在，甚至还滴着血。她还是眉眼如初，温柔含笑，仿佛光阴从未流逝。

　　“老师，我回来了。”

　　是的，她回来了，也该回来了。故事还没有结束，故事也该结束了。

　　他带着她在校园里闲逛，来来往往很多学生，他们身上松垮的校服折射着刺痛人眼的青春。林荫道上，梧桐和银杏的树叶“簌簌”地往下落，寂静冷清。

　　“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变。”顾兮微笑着说，转而却又低下了头。“只是人变了。”

　　许默言不语，再见时他心里苦涩不会比她少一分。过往的回忆又铺天盖地的涌来，那些他以为已经填好的伤口又重新被撕裂开来。原来，掩藏得刚好的痛楚一直都在。只是时间太久了，久到他都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

　　“校长都老了，这里不会再有大琳、石头和珊珊了。”也不会再有那个顾兮了。

　　“这些年都在哪里？”

　　“英国，我又回去了，呵......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过得好吗？”默言低下了头。

　　“不好，我过得很不好。我爸还是结婚了。”顾兮抬头看了看天，已是黄昏时间了，晚霞染透了半边天，风轻轻地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天际偶有孤鸟缓缓飞过。她忽然就笑了，笑得很灿烂，笑得很心酸。没有你，我又怎会过得有多好。

　　“小兮......” 他低低地唤了声，却再说不出任何言语。

　　九月的风轻柔而过，却剪下了一又一片落叶，飘零一地琐碎惆怅的心情。秋天，真的来了。

　　她随他来到了他所教的班级。明亮的灯光下是一张张尚未成熟的面孔，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刷题，偶有悄声言语的。顾兮想到了七年前的自己，想到了那个有大琳、石头和珊珊的青春。为什么越长大就失去的越多呢？难道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吗？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不幸了，连自己都同情自己。生活竟像得了抑郁症一样。

　　“李老师由于身体原因这段时间不能照常上课，我们班的英语就由这位顾老师来带。”许默言面无表情地站在讲台上，语气一如七年前的严厉，光阴仿佛从未流逝过他的一分一毫。顾兮看得有些发愣，他又想起他与她第一次相遇的情景。记忆总在反反复复地循环，不停的折磨着她，掩盖现实，撕心裂肺。那蝴蝶一般一触碰就会幻灭破碎的感觉，是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