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奶娘给她照镜子，看她有多漂亮，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就厌烦了，她才不要老实呆着听爹爹地召唤，她要溜到前厅去看看！
奶娘一头大汗地看着这个小祖宗在前面撒丫子跑，又不敢喊大声，又不敢用力拉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杜芊芊一溜烟跑到了前厅。
她探出小脑袋看。
咦，爹爹怎么没有坐在平时坐的那张大椅上呢？为什么那张大椅坐了一个黑脸高帽子的男人呢？
好讨厌！那个男人还板着脸对着爹爹呢，哼，平时所有人都对爹爹很尊敬的，他怎么可以板着脸对着爹爹？
只有八岁的杜芊芊生气地冲了出去。
她噔噔噔地跑上前，用力拉住黑衣男人的袖子。
“你快下来！你快下来！这是我爹的座位！”
黑衣男人看到跑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居然并不生气，反而很有兴趣地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是你的女儿？”他问杜岩风。
杜岩风一头大汗上前抱住杜芊芊，她的小腿还在乱蹬乱踢。
“对不起，对不起，大人请原谅，小人教女不严……”
杜芊芊睁大了眼睛，什么？爹爹向这个黑脸男求情？爹爹是在说自己不好吗？
她可不依了，哇地大哭起来。
“爹爹坏！爹爹讨厌！”
奶娘几乎是跪着爬过来，从杜岩风手里接过小姐，又跪着爬了出去。
杜芊芊依稀听到爹爹仍在不停地道歉，而黑脸男似乎隐隐地说了一句：“……还不错嘛。”
杜芊芊躺在小花床上呜呜地哭个不停。
都一个时辰了，爹爹居然还没有来哄自己，真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绝望！
平时别说让她掉眼泪，就是她嘟一下嘴，爹爹都会心疼得不得了，可是今天……
她简直不想活了啦。
她在床上用力地打着滚，拉扯着自己漂亮的衣裳，把盘得好好的头发扯得稀乱，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疲劳地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小花床边站了一个人。
她吓了一大跳，还没等她叫出声来，却发现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男孩，也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
“你，你是谁！”她探出脑袋问。
这个小男孩穿着的衣服真好看，是金线织的吗？她想。
小男孩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小女孩声音这么大。
“我……我迷路了。”他边回答边用小手摸了摸杜芊芊的帐子，这个帐子的花纹好奇怪，和他们那里不一样呢。
迷路的小孩啊？杜芊芊立马生出了同情之心，她那小小的脑袋还来不及反应，这个迷路的小孩怎么会迷路到她家来。
“好可怜哦，那你先在这里跟我玩，我晚一点叫我爹爹帮你找你爹爹吧。”她安慰地伸出小手摸着小男孩的头，不管人家是不是受到惊吓。
小男孩后退一步。
杜芊芊坐直了身体，又伸出了她的小手。
“我叫杜芊芊，我们做好朋友吧。”
小男孩不可思议地看着杜芊芊的小手，那粉嘟嘟的小手，几乎是透明的，可爱极了。可是，她向自己伸手做什么？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个动作，所以他并不知道杜芊芊这样代表着什么。
他只好也把手伸出去抓住杜芊芊的手：“好朋友……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手伸出来？”
因为惊讶杜芊芊把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没有朋友吗？”
“没有。”小男孩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忧伤地垂下来。
杜芊芊顿时更加同情他了，多可怜啊，要知道她有好多好多朋友呢，小梅、小兰、鹦鹉小哈等等等等。
对于弱者，杜芊芊可是不遗余力地给予友情的。
“咦，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杜芊芊灵机一动。
“我，我不会啊。”少年头低得更低了，仿佛因为不会唱歌而充满了愧疚。他脸红红的样子像一颗新鲜的苹果般，让杜芊芊觉得好有趣。
“没关系，那我唱歌给你听好啦。”杜芊芊从床上蹦了下来，也不管自己衣服乱七八糟，就开始边跳边唱了。
吾本是，荷花女，
只是与君心相许。
今宵为君把歌唱，
句句都是伤心曲。
吾本是，荷花女，
朝朝暮暮为君舞。
看尽人间多少事？
知己只有吾和汝。
这本是一首痴情女子所作之歌，杜芊芊还太年幼不能深刻地理解其中的含义，唱得字字平音，走音走到了爪哇国，自己都不忍心听下去，却仍见小男孩用极其认真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为了给自己难听的歌找一个方式结束，杜芊芊只好装出十分抱歉的样子来。
“咳咳，我今天生病，所以发挥得不好，等我好了再教你唱歌。”
“那——你什么时候好呢？”少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杜芊芊。也许在他的眼里无论杜芊芊唱的多难听，他都愿意永远地听下去，因为这是他第一个朋友。
“什么时候好，这个问题好难答。”杜芊芊用她的小脑瓜子使劲想了好久。
“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好，不过我答应你，我好了一定去找你玩。”这应该算是杜芊芊人生中的第一次约定。
其实她想的是，等自己跟奶娘再好好地学一首歌，唱得更好听，就唱给这个小男孩听。
那一天，小男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能是年纪太小，后来的她又累得睡着了？
这多年前的一幕，好像一场梦，时常浮现在她的心里，但却那样的不真实。
因为，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小男孩。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因为和爹爹赌气，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不理爹爹，也没有机会问起这件事。
等到她和爹爹和好了，她却又已经记不清了。
夜空下，长大了的杜芊芊想，那到底是真实存在的事，还是自己年幼时的黄粱一梦？
如果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是谁呢？
现在的他，还会记得多年前和自己的那个约定吗？
发烧中的杜芊芊，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叹气，却不知道，窗外有人注视着她，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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