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同游

留归苦练了几日剑术，虽然总被那家伙嘲笑，但好歹也能舞出些个简单的剑花，手腕翻转旋身一挡，两剑相撞发出“叮”一声响，我手一松，剑穗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光芒，只见那软剑直直向后飞去，钉入不远处的土堆。我揉揉被震麻的虎口处，自己这绣花拳腿想要打过他还早着呢，心中□□念不平，灵光一现，我装作不经意的提起。

　　“臭道士，你我水平相差甚远，不若比骑马如何？”

　　他手中拿一绢布，正细细试着手中配剑，闻言头也不抬，手一挥，那剑“锵”一声入了鞘，尾端浅金色的流苏在阳光下微微发出星芒，虞姝不可避的又微红了脸，这呆子，总是要占些自己便宜。

　　“骑马？我看莫不是你想偷懒，随意找的借口罢。”

　　他半垂了眼眸，将那眸中情绪掩盖，浅粉薄唇微微勾起，应道。

　　“如此甚好，只怕有人要后悔了。”

　　“才不会！你且说你敢不敢？”

　　“那好...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如何？”

　　“成交！”

　　留归闻言唇边笑意愈深，傻姑娘，当年自己无处可去，只身一人行走江湖，什么地方没去过，论马术怎么也比这小姑娘强得多，这赌注，他赢定了。

　　翌日，我换了赤红色的轻骑装，同色的发带将青丝高高束起，眉间透着几丝明艳，英姿飒爽，满脸的势在必得。留白依旧是一身玄白道袍，衣襟微阖，他只稍稍一动便能瞧见锁骨，青丝半挽隐隐瞧见里头的乌簪，一成不变的打扮，明明是正经的道士衣衫，却总能被他穿出一种风流之感。

　　他手上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那马四肢雪白，额间有着水滴状的白毛，抖了抖双耳，极为灵性。

　　留归踱步而至，松了缰绳，将我一把抱了上去，我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马背上，紧张的手足无措，马儿似乎不习惯陌生人的气味，留归拍了拍它的额头，牵着缰绳往山下走，对着马上的我道。

　　“你要同跟它说说话，好让它认识你，它唤疾风。”

　　看我当真低下来，揉了揉疾风的耳朵，悄悄的在它耳边说着什么，留归握拳抵在唇边，掩住了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只要看见自己，自己就忍不住开心。

　　我低头揉着疾风的耳朵，看它的尾巴扫阿扫，便对它心生欢喜，凑到疾风耳边小小声的嘟囔，本来觉着声音已经够小了，却不想在他这种有内力傍身的人耳中，无疑是被放大了数倍。

　　“....他的眼睛真好看。”

　　“唔...怎么说呢，就像一汪水，看久了觉得自己掉进去了，可我不会水，会死的...”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想大概就是这样了罢。”

　　“......”

　　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她以为自己听不见，装一回傻也无妨，留归心想。这种甜味要留给自己细细品尝，下山的路若是没有尽头，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就像拥抱的恋人，亲密无间。

　　眼看山脚近在眼前，留归翻身上马，将马上人拥在怀中，心里像是有什么被填满，我身后贴着他炙热的胸膛，被他身上的檀香味道渐渐包围，温暖又安心，我抬头，只能看见他坚毅的下巴，他发现我的目光，眉眼温柔，低下头去爱恋的用薄唇轻蹭我柔软的脸颊，我难得的没有避开，两人只默默享受片刻的温存，随着时间流逝，我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说好要比马术，可怎么竟成了与这臭道士共乘一骑？

　　留归轻蹬了疾风一下，疾风抖抖耳朵，灵性的慢下来走着，道路两旁的树木渐渐后退，有小溪缓缓淌过，松鼠立在枝头，捧着坚果偷偷观望马上两人，一声鸟啼将它惊动，一溜烟奔回树窝去了。

　　他发现怀中人眼里的恼怒，不由抿唇，兀自笑的荡漾，凑到我耳边轻吹一口气，看着红晕慢慢从脖颈漫上脸颊，才低低嗯了一声，尾音上调酥麻入骨。

　　“你不是要同我赛马？那...你的马儿呢？”

　　看着我如鲠在喉无言以对的模样，心情颇好。

　　“这可算是上了战场却没拿兵器，这赌你是还没开始就输了...”

　　“现在...你欠着我一个条件。”

　　人们大约都有一种天性，越是喜欢谁，就越爱欺负谁。

　　留归似乎对这种感觉情有独钟，当真是爱惨了我羞窘的面红耳赤，又不知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可怜模样。

　　“这赌局便是算我输了，那你的条件可不许过分，若是...若是过分了，我可决不答应！”

　　我好不容易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鼓起勇气喊出声，可在那人耳中不过是蚊子叫，声音小的很。

　　“不过分...你只消亲我一下即可。”

　　“臭道士！净想着占我便宜...不成，我是不会答应的！”

　　留归也不恼，笑弯了眼眸，波光流转，似乎是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他轻喝一声，疾风便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不久，行至一汪池水旁，那估摸着是溪水的源头，池中锦鲤翔游，清澈见底。留归翻身下马，掐住我的柳腰，轻而易举的将我抱下马，疾风甩甩尾巴，识趣的走到一边嚼着嫩草。

　　他将我揽在怀中，我侧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意识他放手，哪想他目不斜视，一把将我抱起，一抹小小的蓝色窝在一片白色之中，显得如此令人怜爱，慢慢踱至水池边，水中清晰印出两人倒影，他瞧着她害怕的模样，双手紧紧攒住他的衣襟，他稍稍将她往前置了些，便引来我小小声的尖叫，他说。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答应我的条件，二便是将你扔下去，与那锦鲤一同玩耍一番，你选哪个？”

　　我不会水，即使心中知晓他不会真正将我扔下去，心中对水的恐惧也大于一切，我连连点头，终于妥协，抬首敷衍的轻触了一下他的下巴，我闭着眼睛不敢看，直嚷嚷着放我下去。留归眸光一暗，深邃幽暗，稍稍将我往下放了些，我立刻将他的衣襟攒紧，不敢乱动。

　　“知错了吗？嗯？睁开眼睛。”

　　见我依旧闭着眼睛，粉红的小脸吓得瓷白，我稍稍睁开了眼，眸中水光泛滥，含着渺渺雾气，仿佛立时就要落下泪来。

　　见他垂下头来，只得强忍着恐惧，哆哆嗦嗦的吻上他的唇瓣。

　　他的薄唇微凉，碰到一起仿佛擦出了火花，点燃了脑中绳索，只觉眼前如同烟花齐放，色彩缤纷眩晕夺目。他用力加深了这个吻，逼得我红唇微启，舌尖探入，与之嬉戏。

　　一吻毕，我虽如置身仙境，但仍旧不肯睁眼，我听得一声浅笑，那人慢慢将我放在了地上，手中触碰到真实的草地，我睁眼，发觉已经不知何时离那池塘几丈远，松了口气，留归又道。

　　“傻姑娘，我怎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你可要记住了，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信我。”

　　“你只消站在我身后，看我为你征战四方，来换你一笑。”

　　“今日我便在此立誓，我留归心悦浮姬，今生非浮姬不娶，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违背，天地诛之。”

　　我从没看过他如此认真的模样，他的眼眸亮如星辰，就像春与秋，喜与愁，桃花与美酒，辽野与江流，那万事万物都生在他的眼眸中，此刻我的天与地，皆归于他。

　　那人说他喜欢我，我想，我应该也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