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洛阳有一件大事,虽然齐清不是很感兴趣,但是那个大日子老板娘还是硬将她拖出去了。
前些日子洛阳动乱不堪,国君重病不起,不知怎么,昨日晚上竟奇异地痊愈了,元昭皇帝一痊愈便是开国大典的日子,百姓们都猜测是先皇显灵,福耀洛阳。
元昭皇帝准备亲自出席开国大典,给这些天身处水深火热间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洛阳城不复前些天的萎靡,重新变得喜庆热闹,不再有官兵民间作乱,不再有流寇随意抢劫掠夺。
然而真如那男子所说,齐清还真的没有调查到关于江府的哪怕一丁点有用信息。她来洛阳近一个月了,知道的还只是江府主人叫江丰诚,他有一位妻子叫羽曦澜,有一个女儿叫江缕梦,有一个徒弟叫许远初。
但这都是家事...对她所来的目的没有帮助。或者说也许她可以绑架羽曦澜或者江缕梦,但齐山向来不伤妇女儿童,这种残忍的事她干不来。
至于许远初...虽说外界传闻江丰诚对这个徒弟极为疼爱,但是出于他多次帮忙,另外性情像大师兄,她便也算了。
她跟着老板娘遐想,突然人群沸腾了起来。
“吾皇万岁!”“太子殿下万岁!”
齐清不得已抽离思绪,看向人群沸腾的地方。
“阿清,我们也去看看?”
齐清看着老板娘突然发亮的眼睛,不忍拒绝,便跟着她挤进了人群。
她看着那被人们称为太子殿下的男子。
!!!
她差点没吓死——那不就是那个羽陌?
虽然换了身黄色的衣服,虽然那天天很黑...但是她不可能看错!
原来太子是江府的亲信?!
这下有些棘手了...
齐清再次抬头时,刚好与羽陌对视。
他眼中是玩味的神情,嘴角弯了弯。
齐清连忙偏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马车中传来一阵咳嗽:“咳咳...阿予,停车。”
羽陌连忙喊停,掀开帘子问道何事。
“扶我出来。”
人群陷入沉默,庄严地看着那帘子,等待一国之主走出来,让他们看见洛阳未来的希望。
羽陌扶着元昭皇帝走了出来,齐清不由自主也看着那张苍老却俊朗的脸,想来曾也是个俏公子,只是经历了太多岁月,已然被催成老人了。
“父皇,开国大典地点还在前面...”
“无妨。丰诚怎么今日没看到他?”元昭皇帝开口,百姓们都涨红着脸崇敬地看着他。
“江伯父听闻今日身子抱恙,澜姨代为参加大典。怎么,有什么事吗?”
元昭皇帝眼神缥缈:“那便算了,本有些话问问他。派人送些良药过去,嘱咐他别搞垮了身子。”
百姓听后都在心中感叹:元昭皇帝当真重情。
太子殿下微微屈膝:“是。”
随后元昭皇帝便进了车,继续向祭坛走去。
人群也随着马车向祭坛行进。齐清突然有了兴趣,也许这次能得到新的信息。
祭坛真的很大,中间是个很大的太极阴阳轮,最中间有一个台子,想来是至尊皇者的位置。
百姓被士兵们挡在外围,看着大典的举行。
紧接着一个白发老者疯疯癫癫在台子周围打转,齐清很小声嘀咕了一声:“这是什么鬼...”老板娘一听到马上捂住了她的嘴道:“这是洛阳的大祭司,每年大典都由他主持的。”
人群很安静,就连元昭皇帝都闭上了眼在台子上双手合一默念着什么。
羽陌在台子后头带领宫廷一众人闭上眼,似乎也在默念着什么。
“大娘,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为明年的洛阳祈福。这是洛阳的祖制,只有皇族才有资格习得这些祈福咒。”大娘恭敬地看着祭坛,也闭上眼为洛阳祈福。
整个人群,只有齐清一人睁着双眼。在齐山没有这些神鬼之说,人们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眼睛和手中的刀刃。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刀。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太阳越来越烈了,元昭皇帝头上出了层层的汗,身子有些颤。齐清看着羽陌,他也出了层层的汗,闭着眼睛。只有那所谓大祭司依旧不知累地跳着奇怪的舞,念着奇怪的咒语。老百姓们都很虔诚,闭着眼双手合十,头上出着层层的汗。
齐清觉得很奇怪,虽然太阳很烈,为什么她没有出汗?她看着老板娘皱着眉头,脑子似乎一瞬间被击碎了——这不是祈福咒,这是毒咒!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上了祭坛,那大祭司一瞬间睁开眼,虽然还在跳着奇怪的舞,但却如蛇蝎般盯着她。她竟然感到心悸。她连忙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眼睛。
齐清偏过头大声喊:“大家快醒醒!这不是祈福咒!是毒咒!大家快醒醒!”
可是没有人听的见。好像只有杀掉施咒者才能解毒了。她本能的不想和这个白发老者动手——这个人深不可测。但是...好像不容她想不想了——已经有几个妇女七窍流血倒地了。
她咬了咬嘴唇,扯下裙角遮住自己的眼睛,尽管她不想这样,她从小感受力就不好,遮上眼睛她特别没有安全感。但又能怎么办呢?这一刻她真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大侠、救世主,有责任去搭救这些水深火热中的人们。
“小姑娘...你胆子倒是很大...”
齐清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是从内心深处中听到的,并不是耳中听到的。看来这个老者的内力真的很深厚。
她握紧刀刃,直向老者冲去。她几乎爆发出了最大的力量,直指老者面门。“拿命来!”
一刀落空,只是割裂了风,她仔细地听着身侧的风吹草动,突然感到一股力量从右侧袭来,她连忙向前闪躲,同时刺出一刀,却没想到依旧只是割裂了风。她想着不能比速度,内力也比不上,那还能如何制胜呢?她不断变换着方向,如今她已然分不出心神判断那老者所在方位了。
“阿清...必要时,可以召唤阿七,他会帮你。”
脑中响起出齐山时师兄的话语,她动了召唤阿七的念头。可是这才出山一个月,这样未免太丢脸了。
“小姑娘...当心啊...”又是白衣老者用灵传来的声音。她嘴唇都要被咬破了,突然,只觉身后一股邪风袭来,她连忙转身,却没想到还是被那邪风掀开几米外,差点下祭坛。
她抬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不该牵扯进江湖的!”她握紧刀,向风的方向奔去,其间几道利光从她身侧割过,犹是移形换影,都让她被割破了一条胳膊。她没有喊疼,只是咬咬牙逆着光朝那剑气来源飞去,她发现在此之中她的感受力有所提高,她可以感受到敌人所在位置了。
她翻开刀刃,飞快奔向目标,一刀刺出,却还只是触摸到了一缕风。
她只有十八岁,犹是她是齐山掌门亲妹妹的女儿,她依然无法得到齐山真传。她资质不好,娘亲从小就说她“生在江湖,却似宫廷”。移形换影都是师兄学后偷偷教给她的。
直到现在,她有的都只是一把满目疮痍的刀和一个白色长鞭——她娘的遗物。
她因为珍惜,无论遇到什么高手,都绝不会拿出白色长鞭“雪漪”,因为由它赢得的胜利,不是她的,是娘亲的。
她气喘吁吁地站着,握着刀刃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怎么?这样就不行了?真没意思啊...”
她颤抖道:“我今日就是死在这...都、都不会放弃...杀掉你!”她突然刀光一亮,依然快速地奔向老者方位,她这一次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刀法快而凌厉,刀光将十八岁女子包围着,老者终于开始正眼看眼前女子,他再也不处于主动,而是被动地躲避一刀又一刀。齐清感觉到老者此时步伐的慌乱,嘴角一勾,突然收刀,老者却还不住向后退去,就在这时,齐清抽出“雪漪”,用力地抽老者,她本以为这也会落空,事实上确实会的,只不过老者停住步伐抬头看她看到“雪漪”时,眼中惊诧之色无法抑制,他正准备说话:“你、你是阿雪的...”
齐清未曾听见,她只是眉眼凌厉道:“你是第一个让我拿出‘雪漪’的人,死在其下,不枉此生。”
一鞭下去,老者惊愕地倒了下去。听到那声倒下去的声音,齐清松了一口气,摘下了眼罩,揉了揉眼睛——她还是有点不适应。她收起“雪漪”,走到老者身侧,轻轻抚上了他惊愕的眼神,却觉手中一点凉,翻开手,却惊觉是泪。
他会哭?为什么...她未曾听见老者死前想说的那番话,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只是死在“雪漪”下,却不知他只是甘愿死在“雪漪”下。她说的那句话真的对,多年后她看到齐山掌门亲妹妹齐雪的墓,却惊讶地看到了墓旁插着一个斑驳的木板,上面写着:吾与吾妻合葬,慕容空。
此时的齐清瘫坐在地上,看着场下一排倒下的人,还是觉得很愧疚。如果没有老是执着于自尊早点拿出“雪漪”就好了...
齐清没有发现自己的右臂一直在流血,她低头看时才发觉——绿罗裙又一次被血染成这个鬼样子了...果然,混迹江湖的女人其实是不用裙子的。
此时,羽陌也已经醒来,他看着台子上昏睡的父皇,祭坛下倒下的百姓,台子旁倒下的大祭司和...他身旁臂膀一直流血的满脸是血的女子。
羽陌走上台子:“父皇!”他没有应答,元昭皇帝的身子已经很弱,受了这毒咒后,若不好生修养,随时可能毙命。
齐清低头道:“只是大祭司的毒咒,我已经解决了,虽然...还是有百姓死了。”
羽陌这才开始打量面前的女子:“你是那日潜入江府的姑娘。”肯定句。
“是,我是。”齐清抬头回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清看见他眉头皱的很紧,一张好看的脸也看出了戾气。
齐清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羽陌知道后淡淡道:“我去安置百姓,他们大多无武功,这样必定会昏睡,堂堂洛阳,成何体统!”
齐清道:“那我呢?我还可以帮忙的!”
羽陌看着眼前女子坚毅的脸庞,眉头舒展了些,看到她流血的胳膊却一皱:“你先去处理伤口,事情我来办就好,今日谢谢你。”
齐清一愣,道了声“伤口没事,我还可以帮忙”,哪知羽陌凶狠地道:“你一个姑娘,满脸是血满身是伤成何体统!先去处理伤口!”
齐清这才妥协。
她从祭坛走下去,刚好许远初也醒了。
“清姑娘?”他倒醒的很快。
“嗯。”“清姑娘你受伤了!”“没事。你们太子殿下在处理,你去帮他吧。”
齐清在人群中找到了昏睡的老板娘,她吃力将她扶起,试图背她回客栈。
“放着。我来。”
齐清以为是在叫别人,她脚步颤抖地背着老板娘往客栈走,右臂依旧流着血。
突然,一双手抢过老板娘,齐清下意识掏出刀指向来人,却在看到脸的一刹那愣住了。
“太子殿下...?”羽陌夺过刀,道:“你伤还没好,我来背就好。”
齐清感到奇怪,原来一国太子这么闲吗?
“可是你不是要去处理那些百姓吗?”
羽陌道:“远初在处理,我先处理你这事。”
齐清“哦”了一声,跟在他后面,听话地包扎伤口。
经过这件事,元昭皇帝果然修养了很久,但是奇迹地痊愈了,甚至比得病前的情况更好。齐清突然有一天被传召入宫领旨,她不知道这些,只是老板娘很高兴,笑着叫她赶快去。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来了皇宫,遇到了命定该遇到的人,也得到了更多江府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