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一下学就往和家跑,巷子里溅起的水花弄湿了阿秀桃红色的衣衫,但阿秀心心念念的都是在窗下读书的少年。
“桑哥哥,你要的书我给你带来了!”阿秀急急推开门,吵着西角处的少年挥挥手中的包裹。
少年生的一副极好的容貌,棱角分明,弯弯细水长年雕琢,才出的这样一副好容颜。
和桑笑笑,放下书本。
“阿秀,女儿家需得温婉得体,衣衫弄湿了可不能出门。”桑哥哥是个极讲究礼节的人,繁琐的礼节在他看来便是一个人修养的体现。
和桑找来一件白披风,紧紧裹住阿秀,招呼她坐下喝茶。
和家虽然没落,但府宅依旧好看,那屋檐下滴落的雨珠当啷当啷地落入地上的白玉盘中,像是一首美妙的乐曲。沉水香的味道和雨水的味道一起卷在厚厚的朱瓦下,阿秀极爱和府的一切,也极爱桑哥哥。
阿秀自小便认识和桑,她陪伴着他,从私塾里偷偷带出他喜欢的书,把先生上课的内容记下来,一遍又一遍读给他听。阿秀会给桑哥哥做她最拿手的红豆饼,会一块一块地喂给桑哥哥吃。阿秀特别喜欢桑哥哥微微发怒的时候,那个时候,桑哥哥皱着眉头,想责怪阿秀一句却只能叹气叹气。
和桑做完了功课,才有时间陪阿秀坐在窗口,看外面的深山落花。
这个时候,阿秀总是会问同一个问题。
“桑哥哥,你真的想去京都吗?”
和桑每次给的答案都是,想去。
“可是京都没有阿秀啊,没有阿秀做的红豆饼,没有阿秀的桑哥哥岂不是很孤独?”阿秀有时候真的急坏了,都带些哭腔。
和桑笑笑,“阿秀可以和我一起去京都。”
阿秀并不高兴,因为阿秀不想离开须安城,不想离开爹娘。可是阿秀懂事地点点头,她不喜欢忤逆桑哥哥,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反驳他,不同意他。
阿秀回到家中,娘正坐在房间等自己。阿娘是个顶漂亮的小姐,好像也是京都的千金,嫁给阿爹后便再没回过京都。阿娘和阿秀有四分相似,和阿娘最聊得来。
“秀儿,闺阁女儿不该去少年郎家,不合规矩,那和桑虽好,但秀儿可不能轻易草率,可否听到?”
阿秀知道一定是这样的话语可她又真真放不下桑哥哥,见不到他便似剜心之痛。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日日见他,日日和他交谈,日日听他说雄心壮志,如此这样,阿秀便觉得十分满足。纵使她心中的他心怀天下,不甘平庸,但阿秀还是傻傻地喜欢着。
阿秀对着娘点点头,可是脑子里都是桑哥哥,阿秀深知这一辈子只爱桑哥哥一人。
没几日,孟府来了好多人,挑着红红的木箱,说是来提亲的许家。
许家少年可是个厉害人物,三岁便能吟诗作对,一生才气斐然,名唤许敬然,也是须安有名的翩翩佳公子。
阿秀正在花园做女工,素衣白衫,唇红齿白的少女,一眼就让许敬然忘记不了。许敬然打心里觉得,这样的女孩就该让人一辈子疼惜,他虽然不通风月,但却被这女郎勾去魂魄。
“你便是秀妹妹吧?”许敬然行礼坐下。
阿秀正摆弄着针线,看到许敬然,吃了一惊,随即起身回礼,“听爹爹说过了,然哥哥好,小女孟秀。”
许敬然瞟了一眼阿秀做的刺绣,是一颗红豆树,绿叶掩映间,一株红豆格外鲜活明亮,像极了阿秀生辉的明眸。“秀妹妹的女工极好,这红豆绣的十分传神,跟真的一般无二。”
阿秀呵呵笑着,忙给他倒茶。
“然哥哥可是有事和我爹爹商量?可否要我引你去大厅?”
许老爷此时怕正和孟老爷商量婚事,许敬然点点头,跟着阿秀后面走。
爹爹坐在大厅中央,手里拿着红色的信封。“秀儿来,拜见许爷爷。”
阿秀听话地行了个礼,“许爷爷好。”
“秀儿果真好看,和我们家敬然般配得很。”
阿秀心里震了震,这是要定亲了吗?可是她心有所属啊……她的桑哥哥还等着她送去的红豆手绢呢。“爹爹……”
爹爹知道阿秀思慕和桑,立即打断了阿秀,笑着问许敬然:“敬然今年几岁?”
“小生虚岁十七,长了秀妹妹两岁。”
般配般配,孟府的下人都开始附和,唯独阿秀心中很不是滋味。许老爷走了后,阿秀哭着跑去和府。
“桑哥哥,爹爹要把我许配给然哥哥,这怎么办?”阿秀伏在和桑案头,帮他研墨,眼里都是担心,可不是,阿秀只想嫁给桑哥哥。
和桑却显得十分淡定,缓缓张开口,轻言细语:“许敬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阿秀不必担心,不会受欺负的。”
阿秀怔住了,桑哥哥竟然会这样回答,可是阿秀不应该是桑哥哥心中认定的妻子吗?为什么会这样回答。
“我时时唤你桑哥哥,你不会真的把我当妹妹吧?阿秀可是希望嫁给桑哥哥当妻子的……”阿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白色的外衫上,晕开来,像是战士出征时的伤心泪。
和桑停下手中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