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至今，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个什么模样，从小我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是爷爷奶奶把我抚养长大的。
我是一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人。大家都不喜欢和我说话，除了爷爷奶奶，我也从来没有和谁说过话。大家都叫我“哑巴”。
一
“三千零一，三千零二，三千零三……”
地上已经被我的汗水打湿，形成一个人的形状。
在我很小的时候，体力就好得惊人。就拿做俯卧撑来说，普通人做俯卧撑，最多也就一两百个，而我的极限在哪里，直到此刻自己还不大清楚。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圈子，在你未踏入这个圈子之前，里面的一些人和一些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俯卧撑的锻炼结束以后，我打算跑去后山，那里有一条河，我想痛痛快快的洗一个澡。
小河清澈见底，如果再仔细些观察，可以看见水里的游鱼。
二
前几天，爷爷从县城回来，他在县城托人为我找了一份在酒吧的工作。
“明天，你就去县城，到mm酒吧去找一个叫七哥的人，不需要面试，他会给你安排工作。”爷爷看了看日历，“到了那里你要专心的工作，对人要有礼貌，知不知道？”
“嗯。”我淡淡的回到。
三
烈日当空，空气干燥而沉闷。我把车窗尽量开到最大，一股凉风吹了进了。我把视线从窗外移了进来，车里挤满了人，有人在抽烟，有人在大声说话。我闻到一股令自己感到恶心的味道，是汗臭、脚臭和劣质香水混合的味道。天高皇帝远，古话总是能够应验。司机为了多赚几个钱，顾不得严禁超载的法则，农村到县城的大客总是这样，常常满载而归。
车在半路刹了一脚。
“往后退一点。”司机大声的对车上的人喊到，“让车下的人好上车。”
“已经挤不下去了。”车上有人抱怨道，“再加人，就退我的车费给我，我要下车。”
司机没有说话。
车子又重新在道路上奔跑。
刚刚上来的乘客，总共三个。一个是年轻的孕妇，一个是杵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一个是双手都残疾的青年人。
已经过去三分钟，车上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让座。
我考虑着该要给谁让坐，实在难以抉择。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终于，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白发老头招手。
老人看到我示意让他坐我的位置，慢慢地向我走来。我也走过去，牵他过来。
就在我离开自己的座位还没有两秒，一个九尺红发大汉就顺水推舟般快速的占了我的位置，然后极自然的仰着头，靠在座位上，闭上双眼。
光看体型，我就好像武大郎，而那个大汉就好像西门庆。
我压住心中的怒火，泰然自若的把老人牵到我的座位旁。
我用手指在这个红发大汉的肩膀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大汉侧过头来盯着我的脸，目露凶光。我面无表情，然后指指站在我旁边的白发老人。
红发大汉若无其事地把头侧了回去，又闭上双眼。
“谢谢你的好意，年轻人。”老人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拍了两下，轻声对我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就在这儿站着。”
我已经忍无可忍，伸手捏住他的肩膀，用力摇了几下。
“你想从车上飞下去，是不是？”红发大汉怒目圆睁，向我吼来。紧接着，他那锤子般的拳头，如流星般朝我飞来。
车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我和红发大汉的身上。
所有人都畏惧红发大汉，没有人敢上前劝助。
红发大汉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那天从车上飞下去的人，为什么会是自己。
老人终于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我朝两个坐在位置上的青年招了招手，又朝着那个孕妇和残疾的年轻人招了招手。
四
在酒吧工作，管吃管住。
我就是负责清洁卫生，打烊后，把酒瓶子集中在一起，把桌子擦干净，把地扫干净。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简单而轻松的事情。
天气好的时候，我喜欢去街上散步，同时也起得比平时早许多。
我又在路上与那个白发老人偶遇。他站在一个垃圾箱旁，一支手提着一个破烂不堪的口袋，另一支手正伸在垃圾箱里，不停地掏啊掏。
他把一个又一个塑料瓶装进口袋，然后端着一盒刚刚掏出来的粉条，蹲在路旁，用手一点又一点的把碎粉揪起来，往自己的嘴里放。
五
“你每天早上九点左右，就到这里来，我给你瓶子和吃的，好不好？”我指着mm酒吧的招牌说。我很诧异，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这个不相干的老人说话，或者是他让我感觉亲切吧，我想。
老人每天都准时来到酒吧门口等我。
六
屋子里昏暗而潮湿，我呆了一下，就独自走出去了。
白发老人的房子建在难见人烟的城市边缘。这座用茅草盖成的小小房子，正如这老人身上穿的衣服一样，老旧而破烂不堪。
房子独独只是一阁，里面摆着一张床，靠着灰扑扑的窗子；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摆在屋子正中，桌子上放着一个碗、一个盘子、一双筷子和一盏老旧的煤油灯；一个水缸摆在墙角。这里的一切，满是厚厚的污渍。他们的年纪或许比老人的还要大得多。
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人。
七
老人每天都要起早，再走半个小时的路，在路口等公交车。进入城区以后，在固定的几个地方拾塑料瓶。有时候，老人捡到的塑料瓶，还不够一去一来的车费，他就躺在路旁，睡一晚上。
八
我把水倒进水缸里面，然后走出门来，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给白发老人挑了多久的水，只记得我开始给白发老人挑水的时候，门前的一株桃花开得正好，而如今，桃子早已熟透了。
我站在树下，伸手从树摘下两个桃子。我把桃子放在衣裳上，把它的绒毛擦干净，然后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肺。
九
今天早上，白发老人没有出现在mm酒吧的附近。
茅草屋的门是敞开的，我走了进去，白发老人没有在里面。
十
我已经快有一个星期没有再见到白发老人了，尽管我常常会去他居住的地方。
我想去警察局登个寻人启事。
十一
我终于还是不能找到白发老人。
茅草屋前的那棵桃树又开花了，几只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老人失踪以后，我就在茅草屋住了下来，帮老人打理这里的一切。屋子里的摆设，一直原封不动。
我希望能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里，自己坐在昏黄的灯火前，看见老人走进屋子里来。
每逢雨夜，我都不会早睡。我会把门打开，独自坐在灯前，等到夜深。
十二
夏至。
今日阳光甚好，我打算把白发老人的被子拿出去晒一下。
我把窗子敞开，阳光照了进来，印在垫床的板子上。屋子里面顿时明亮了起来。
在垫床的板子上，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纸包。我把纸包拆开，一个圆圆的戒指便出现在我眼前。
“年轻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请妥善保管好这个戒指，它对你以后有很大的帮助。”纸上写着这样的三十二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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