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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入世

天机录

  安阳城东街有一个广场,主要是一些摊贩和商客流离之地,今日迎来了三位着装怪异的男子。

  隐国隔着降焱山脉与一国相望名为宝香国,此国以研宝与研香伫立在这中庭西地。中庭与东武、西荒、南蛮、北魔不同,其余四地均属于武风盛行之地,西荒、南蛮以地区部落划分,而东武、北魔却存在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门派,四地秩序混乱,而唯独中庭不同。

  中庭之地共有四个国家,隐国只是其中之一,国以法治,以制律,所以民生安逸。其余三国分别是宝香、川云、浮玉。宝香国商行天下,川云领地穿行四部之中,国力最为强大,浮玉之国乃是一女国,但其中女子个个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四国间相互扶持,治理这偌大的中庭之地。

  广场上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三人左一眼右一眼的晃荡了好久,皆是撇嘴,对之所见嗤之以鼻,走走看看直到走到一处很偏远的一架百货摊停了下来。

  摊子是一位老爷子的,其长相倒不是很‘猥琐’,只是身体有些瘦小。

  “夜里鬼,我们来取约定好的东西!”三人中间那一位气质明显比另外两人高贵了许多,或许是领头人,但也说不准。

  老爷子抬头看了三人一眼,继续将头埋下,对男子所说的话置若罔闻。

  “嘿,你这家伙!”三人左边那一位脾气有些暴躁,撩起袖子就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但他的行动被及时的制止了,右边那人一把拉住了他,并摇摇头沉默不语。

  晌午的时刻或许是因为那一缕炊烟,亦或是一丝熟食的清香,老爷子贪鼻嗅了嗅,心情顿时舒畅了。“让你们带的东西带了吗?”

  领头那人立马回应“你放心,我们香山三雄向来说话算数!”说着,从怀中揣出一个鼓鼓的锦囊,那一刻,老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神色。

  那人将锦囊放在物架上,老爷子端详过后也麻利地从自个的箱子里取出了一个平薄的包裹,看样子里面放的东西应该是书籍之类的东西。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九剑门的‘断字绝’,炎魔谷的‘焚心大法’,还有蛮狼部落的‘图腾术’,自己打开看看吧!”

  香山三雄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里面果然放着三本秘籍,三人检查一番并无差错后老大便赞叹道:“夜里鬼果然名不虚传,什么东西只要你看上了,恐怕就没有得不到的!”

  “呵!”老爷子一声冷笑,并未搭话,但他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萧瑟。

  “既然东西已到手,吾等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还是那句话,若你来宝香国,我们香山绝对敬你为上宾!”香山三雄抱拳退走,走的并不匆忙,老爷子也未相送,总之,这里又安静了。

  老爷子拿起锦囊,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蓝莲香味扑鼻而来,老爷子连忙将锦囊捆住不让里面的香气散出去,“羽弹衣,就差这莲棉了!”老爷子匆匆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摊子,背着箱子,大步流星地向东而去。

  东市的繁华街头是青龙街,老爷子走了很远,走到一家偏僻的宅邸停了下来,径直的推门进去,宅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来是有人在打铁,而且人数还不少,那些人看见老爷子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埋头做事,而老爷子没管他们,直接走到了后院的厢房。

  “老铁匠!”老爷子一声嘹亮的清吼,院子里的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做事,但院内的梨树上,叶子落了一片,像是一叶漂泊的扁舟居无定处。

  “吵死了,吵死了,我说你这个死老鬼,一天不待在你那破摊子上等死,来我这大吵大嚷,有毛病啊!”屋子里同样传来一声清吼,梨叶又落了一片。

  房门打开,一位像是饱经沧桑的老者徐来。老者的鬓发慵懒地扎在一起,可他却丝毫不在乎,看见老爷子的一瞬间他的精神松弛下来。

  “我要你打造的东西怎么样了?”老爷子没好气地问。

  “什么怎么样,没有莲棉,造不出来!”

  “就知道你这老货没什么用,给你。”老爷子骂咧咧地从怀中掏出锦囊扔给老者,后者感受了一下重量,随后朝院内的铁匠群里喊了一声“丘昆!”

  片刻后过来了一位雄壮的扎胡大汉恭声向老者道:“师傅!”

  老者把锦囊交给他“准备一下,升地火,开龙炉,为师要炼甲!”

  丘昆露出激动的神色,但还是没有多问,“是!”回了一声,拿着东西便匆匆而去。

  “你这徒弟可是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的你了!”老爷子感慨道。

  “谁说不是”,老者似是在感怀“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傻了,一点心机都没有,纯粹的赤子之心,也不知道这对他是福还是祸啊!”

  “得了吧,你这老鬼,嘴上这么说,脸上笑得都能开出花了!”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哈哈哈!”老者爽朗一笑道:“话说你那徒弟不也像年轻时候的你吗,有天赋可性子倔强,还是个痴情种,要不是如此的话,那孩子也不会,唉!”

  老爷子叹了一声“还是不说她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以后的路终究还是要她自己走,老夫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随她去吧!”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这时,风似乎动了。

  “谁?”两人异口同声,强劲的内力震的梨树摇晃,叶子唰唰的下落。

  来人步履轻盈,面无尘色,着一身素衣却浑身透着一股好贵的气质,眉清目秀的模样让人眼睛一亮,青年羽扇轻摇,勾勒一抹浅笑:“两位前辈近来可好?”

  两位老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却始终从青年的脸上至是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老爷子面带煞气地问:“你是谁?怎么会找到这里的?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夜前辈真是谨慎啊,也罢,小生本已无名无姓,只是近年来在江湖中名声大噪,被人称作‘隐公子’!”

  “隐公子,天机先生!”两人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五年了啊!”隐公子唏嘘道:“两位前辈可还记得当初的最后一道隐秘令?”如果先前的身份让二老震撼,那现在的这句话就真的是让两人震惊了,老爷子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你是?”

  “鬼盗夜阑,天工秋千氺听旨!”隐公子忽然拿出了一枚黑色的令牌,一声威喝,如同雷音一般击中了两人的身躯,两位老人就那样跪在了梨树下,跪在了那一人前,依如方面那般,“夜阑”、“秋千氺”“见过吾皇!”

  “两位前辈请起来吧!”隐公子的眼神飘然物外,似是在回忆,也有一种深深的感慨。

  “谢皇上!”两人起身立于树下,风在动,云在动,还是,人的心在动,无从知晓。

  “两位前辈可能有些误会,如今的隐国已有恒王为皇,而我只是一个早已失踪五载的失势皇子,如今也只是一个算命的而已,若二老不忌讳,以后就叫我隐公子吧!”隐公子悠悠道。

  夜阑老爷子恭声道:“吾等隐秘卫只认令不认人!”

  “嗯!”隐公子点了一下头,随后又说到:“这次来安阳,一是为了唤醒尔等隐藏在各地的隐秘卫,另一方面,我要去棠园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不一样的神采,秋千氺道:“公子可是要去面见圣师?但自‘剑公府’之乱后,圣师已经闭园五载,除宰相洪文涛与大将军剑胤之外从未召见过任何人,连当今圣上也避而不见,公子相见圣师的话恐怕有些难度!”

  “这个,我自有办法,秋老!”隐公子转向秋千氺道:“让你的徒弟去南市的福寿糕去买一盒珞枣糕来,要云林米枣!”

  “是!”虽然对于这个命令他很是疑惑,但隐秘卫的宗旨便是服从,所以,他毫不犹豫。

  过了晌午,天色很蓝,云朵将天空遮住,仿佛一张巨大的帷幔将要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隐公子游走在安阳街上丛生诸多的感慨,一隔几年便是沧海桑田,世实变迁,不过是相去五载,从小生活的地方已是物是人非,他走过了很多地方,有些地方只是路过匆匆一瞥,而有些地方他却停留了很久,目光像是在沉思。

  别过两位老人后,他便提着东西,去往棠园了。棠园的海棠花开的很艳,隐公子到的时候,园内的海棠仿佛一枝红杏欲要出墙而来。

  “梆、梆、梆”隐公子用一种特别的旋律来敲着棠园的木门,不一会儿,园内响起脚步声,一位小斯打开门将他迎了进去,“公子请跟我来!”

  过了前堂便是后园,后园极其辽阔,整个棠园勾勒了一幅小桥、流水、古道、西风的绝世美景来,隐公子来到池边,那里坐着一位垂钓的老者在闭目,等待着鱼儿的上钩。

  “圣师真是好闲逸啊!”隐公子赞喟道。

  “人老了,太重的担子就担不动喽!”老者像是遗憾又像是解脱的话反而让隐公子一愣“圣师可真会开玩笑,天下这担子,您若不担那还有谁担得起来啊!”

  “不是还有你嘛,当年,我可是将卜天术尽数地传给了你,加上你自己的资质,已经够让你在这尘世成就一番霸业了吧!”圣师露出一幅计谋得逞的表情,嘿嘿一笑。

  隐公子此时显得云淡风轻,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圣师怕是太小看我了,我要的可不是成就隐国的这一番霸业这么简单啊!”

  “哦!”圣师有些讽笑道:“你想要这四方世界,但是你可知道,此事即便是千年前的飞升之人怀心圣母都未曾做到,就凭你现在的这些力量,说句不好听的,怕是有些痴人说梦吧!”

  隐公子狡黠一笑,像是只谋划的老狐狸,语气一转“所以,此事还是要圣师帮帮忙啊,您的弟子那么多,借来用一下应该无伤大雅吧!”

  “我那些个弟子一个个都比我有地位,而我现在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糟老头子,恐怕已经使唤不动他们喽!哎呀,鱼儿上钩了!”鱼竿晃的厉害,估计是一条大鱼,圣师气色一沉,略一用力,鱼儿被钩了上来,是一条十斤多重的无尾甲鲤,圣师眼睛一亮,连忙朝屋内喊了一声:“水玥!”

  “哎,来了!”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应和,那声音仿佛秋梨般甜腻,随着声音的落下,一位衣着淡雅,玉肌酥骨、身姿婀娜的女子款款而来,素手提着一个鱼篓。

  “如此出尘的女子”隐公子看向她,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相望,女子也向他看来“好俊的男子”这也是她对他的第一感觉,两人就这么望着,这一刻的风似乎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一点春欲桃花开的气息。

  “快过来,今晚可有口福了,这无尾甲鲤可是极品美味啊,哈哈!”圣师招呼她,女子把实现移开,一抹羞容飞逝,连忙到其旁接下那条无尾甲鲤,又是匆匆一眼,羞涩地走进屋去。

  隐公子含笑,转身问到:“以前没听圣师收过什么侍女,这女子为何?”

  “你说水玥,她可不是什么侍女,水玥本姓司徒名为司徒水玥!”圣师对他戏谑一笑,解释道。

  闻言,隐公子眼中神光一闪而过,轻笑道:“传闻司徒女帝一生只诞有一位公主,世人皆以为此女常居浮玉宫中,不想却在圣师这里,实在是,匪夷所思!”隐公子有意无意地望了厢房一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微波荡荡,鱼钩入水,这位年迈的贤者又做起来渔翁来,鱼池旁是一座静亭,一方石桌,桌上一盏清茶,茶香缭绕让人心旷神怡,隐公子拿起石桌上一沓泛黄的纸张,纸上的字苍劲有力,隐隐间像有一股霸道之气跃然纸上。

  纸上的内容简洁但十分明确,看到这些,隐公子的呼吸出现了刹那间的絮乱,余日里波澜不惊的心再也难以平静。

  “那是我花了五年时间做的一份简讯,我想,这东西应该对你有点用吧!”圣师懒洋洋的声音像是一片落叶要沉入这池底,让人难以捕捉,他的意思和他的心。

  “世人都说圣师关闭棠园闲适于青山绿水间,根本无心朝野,现在看来,世人多愚昧啊!”隐公子感慨,这一个深沉的呼吸像是吐掉了他所有的顾忌。那一沓黄纸已经很难估量它的价值,在阴谋家的眼里那是一个个计谋,而在枭雄的眼中那是无尽的金戈铁马,帝王眼中那是天下,而在隐公子这样的人眼中,那不仅仅是权利,更是掌控,是天机,一个掌控一切的时机。

  “多谢圣师成全!”隐公子深深一拜,遂转身离去,他知道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所以毫不思索的走了,而他走后,垂钓的渔翁也是一声长叹:“你和她真的很像,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错啊!”

  司徒水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圣师旁边,为他披上一件蓑衣,因为那风也是越来越大了,乌云像一张帷幔欲将天机遮掩,圣师瞅了一眼,目光定在空中,向她问到:“水玥啊,你说爷爷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啊?”

  “爷爷,您就别担心了,母亲说了,如果这一次计划成功,您一定会飞升上界,而我们司徒一家也将成为这片大陆的唯一王族,即使不成功,我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的!”司徒水玥安慰他,可这些话却似乎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唉,但愿吧,人老了,就不想再干些打打杀杀的事了,如果能平静地走下去终归是好的!”圣师拉紧起身向屋内走去,司徒水玥紧紧跟随,而那垂钓的鱼竿却被丢在了池旁,无人问津。

  大陆,也随着这一沓黄纸,翻开了崭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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