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昏黑,不久便入夜,微黄的路灯亮起,昭示着黑夜的侵袭。
街道上行人寥寥,白日里吆喝叫卖的小贩早已收摊回家。
巡逻兵手持警棍,制服穿的板正,不知疲倦地走动着。
狭长幽深的巷中,男人眯了眯眼,嗤笑一声。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刚点燃不久的烟,忽的一松,点点火星一晃而过,接着被他那锃亮的皮鞋毫不留情地碾过,没了生息。
林一“东区的夜晚还真是宁静的诡异啊。”
林一“真无趣。”
男人又瞧了会萧条冷清的街道,确认着实没什么看头,方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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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上海滩老城区和新城区被划分得明明白白,老的叫东区,新的唤西区。
上海滩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追求新生活的青年人都落户或迁入西区,东区仅剩老弱病残和穷苦人家。”
汇报完毕后,侍从顺从地低下头。
林缃闻言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挑起散落在耳畔的碎发。
林缃“那可真谓是,天差地别啊。”
东区破败,入夜已无声。
而西区繁华,华灯初上,花红柳绿,好不热闹。
秋阁是西区数一数二的红灯区,要说起边二少边伯贤和金家大公子金钟仁,那提及最多的便是与那秋阁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的桃色秘闻。
唱台上女子的歌声婉转清丽,红裙摇曳,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金钟仁“边少爷,您可真是金屋藏娇,这等绝色,我从前竟未发现。”
金钟仁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目光却紧随着那抹红。
坐在他身旁的边伯贤闭着眼,依靠着椅背,并未出声。
台上的傅弦歌注意到金钟仁的视线,勾唇一笑,美人风情尽展。
金钟仁“西桥那批货。”
金钟仁“我要她。”
边伯贤睁眼,抬眸看了眼台上正唱的兴起的傅弦歌,又看了看身边的金钟仁,颇觉几分有趣。
心中不免升起几分逗弄的心思。
边伯贤“这可不是那批货就能拿下的美人。”
金钟仁蹙眉,目光不紧不慢地从傅弦歌身上收回,有些不满地“啧”了声。
金钟仁“西区那批货还不够?吴世勋扣的可严极了。”
金钟仁“边伯贤,你上次从我这骗走了一箱货,害我被吴世勋盯上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怨念十足啊。
边伯贤插科打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哥俩似的。
边伯贤“咱俩谁跟谁啊。”
金钟仁嫌弃地瞥了眼自己肩膀上的手,这边伯贤倒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呢。
金钟仁“仇人跟仇人。”
白皙修长的手指被拍开。
边伯贤也不恼,待傅弦歌下台,好戏才正式开场。
傅弦歌“伯贤哥,这位是?”
傅弦歌摘下头上的礼帽,随手递给了边伯贤。
边伯贤接过帽子,在手中转着玩。
边伯贤“这是金钟仁。”
金钟仁冲她笑了笑,心中觉出些许怪异。
却也说不出来。
傅弦歌“啊,是钟仁哥啊,你好,我是傅弦歌。”
傅弦歌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金钟仁笑容忽的有些僵硬,傅弦歌啊,小时候追在自己背后羞辱他的那个女魔头?
给了边伯贤一记眼刀,发现他这位发小看戏看得正愉快。
金钟仁“原来是弦歌妹妹啊,近来可好?”
咬牙切齿。
边伯贤差点憋不住,要笑出声,却被傅弦歌警告地瞪了一眼。
傅弦歌“那是自然。”
傅弦歌“不过没了钟仁哥,生活倒是变得无趣些了。”
金钟仁现在只觉后悔,刚刚怎么就脑子不清醒想要勾搭这个女魔头呢。
看来自己有必要去购一副洋人发明的那眼镜来戴戴了。
金钟仁“是啊,我也很想弦歌妹妹呢。”
啧,谁信。
傅弦歌腹诽道。
“看来几位聊得很开心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吴世勋一身军装,扣子一直扣到脖颈,往日里军靴会“踏踏”作响,彰显来人的身份。而今踩在松软的地毯上,倒是没了声息。
不过三人中,谁都不欢迎他的到来。
金钟仁“哟,这不是吴局吗?什么风把您给招来了。”
吴世勋叹笑一声,也不在意金钟仁话里的阴阳怪气,微微仰起头,目光看向阁楼上的一抹倩影。
许蔷是我,怎么?
女人身段窈窕,风情万种。一双美眸却毫无温度地看向金钟仁。
金钟仁嗤笑一声,失了还嘴的兴趣。
当今谁不知道秋阁老板娘许蔷和金钟仁有过一段情,而偏生如今权势滔天的吴世勋是许蔷的亲弟弟。
说起来,吴世勋倒是差点就成为他的小舅子了。 金钟仁颇觉有几分话本戏文的神韵,真是笑话。
吴世勋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随即说道。
吴世勋“那各位,吴某人先行一步。”
语毕,只留下一个笔挺的背影。而阁楼上的那抹倩影也早已消失无踪。
边伯贤“啧。”
真令人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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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缃刚解了披肩,从二层阁楼的包厢往外走,迎面撞上面无表情的吴世勋。
手中披肩被撞落在地。
吴世勋不咸不淡地瞥了来人一眼,又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黑色披肩。
他忽的勾起嘴角,眸中染上点点笑意。
吴世勋“林缃。”
吴世勋“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林缃“吴先生,我的披肩。”
林缃挑了挑眉。
她可不想露着肩在初秋的寒风中回家。
吴世勋闻言,弯腰捡起地上的披肩,林缃刚想接过,却被吴世勋躲开。
吴世勋“你亲我一下,我就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