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收到密旨,让她以刘瑾凰的身份去上早朝,并且摘掉自己的人皮面具,下早朝后再戴好,这是她到达皇城的八年来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和容颜面见女帝,她见过女帝很多次,那是一个高贵,雍容集强大气场于一身的女人,她崇拜她,但更多的是惧怕。
“凰儿,今日你15年来第一次上早朝,这政事你旁听即可”
秦素站在百官之前,与夏景寒并肩而立,她仰头看向朝堂之上,那雷厉风行的女人,今日她觉得她很不一样,今日看见她的眼里充满了爱,没错,那种母亲对女儿的爱。
“是,谨遵女帝旨意”
夏景寒看着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出了神,连他,都不能确定站在他身边的是瑾凰还是瑾凤
“夏丞相,今年河西旱灾严重,百姓颗粒无收,本帝命你和萧副将一同前往河西发放朝廷的赈济粮,可有异议”
“臣遵旨”两人纷纷下跪谢旨。
“女帝,瑾凰也愿一同前往,只有心系天下百姓的公主才配继任女帝之位,所以瑾凰斗胆请求与他们一同前往”
“好,公主心系天下百姓,本帝又怎会不答应,你且随他们去吧,夏丞相、萧副将护好公主的玉体,若有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
秦素,想一同前往的原因,不只是心系天下百姓,更多的是他想保护夏景寒,他早就听说夏景寒与萧才木不和,萧才木一心想置夏景寒于死地。所以即使夏景寒心中没有一丝她的位置,她却还是要护他周全,仅仅是因为他是第一个问她名字的人,尽管她没有来得及告知他。
秦素下了早朝,便躲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戴上了那张她戴了八年的人皮面具。
“秦素?你是秦素吗?”一个甜美而又柔弱的声音从秦素耳后响起。
秦素的身体颤了颤,因为她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她慢慢转过头,看到一张与自己未戴面具之前一模一样的脸,她连忙下跪。
“回公主的话,贱婢是秦素,不知这里是公主的地方,冒犯打扰还请公主见谅”
“无碍,你起来吧,可否陪我走走,亦或是带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秦素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她本以为公主都是刁蛮任性的,可她缺不同,她浑身散发着端庄、贤淑的气息,让秦素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好,只要公主不嫌弃,贱婢愿陪您走走”
“那好,我们叫上景寒一起吧,他的寝宫就在前面,你来扶我可好?”
秦素快步向前搀扶着刘瑾凤,她能感受到她的身体瘦骨嶙峋,几乎只剩下骨头。
“公主,贱婢可否问你一个问题?”秦素率真的性格使她不得不把自己想知道的事问出口。
“在只有你我二人时,你不必以贱婢自称,也不必称我为公主,称我为瑾凰即可,有何问题问便可”
秦素听完“瑾凰”二字,震惊的呆滞在原地,她怎么也没想到当今公主竟与自己重名?,她又想起自己自七岁那年来到皇城内便戴上的人皮面具,又想起自己自13岁起便称自己为秦素,想起今日早朝上的一切,原来她只是她的替身罢了,秦素的眼神不再熠熠生辉,而是暗淡无光。
“是,瑾……瑾凰,我想问您的身体……”
“是的,你想的没错,我就快要死了,从出让开始我便一直这样,女帝为了让我愉快的度过15年的时光,才把我的孪生妹妹真正的刘瑾凰送出了皇城,在她七岁时才接进了皇城内的静心苑……”
“不要再说了”秦素放开搀扶着她的手,节节后退,“不,我不是女帝的女儿,我不要做她人的替身”秦素跌倒在地,脸上全都是不甘心。
“不,凰儿妹妹,你不会是我的替身,因为我就要死了,这是我作为姐姐送给妹妹的第一件见面礼,抑或是最后一件”刘瑾凤从怀里掏出一枚奶白与陶黄相间的凤凰玉佩,走到秦素身边拉她起来,亲自为她佩戴于腰间。
“凰儿,可否叫我一声姐姐?”刘瑾凤的眼中含着泪珠。
“不,我不会认你为姐姐的,公主,贱婢先行告退”秦素转身离去,她的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笑眼角带着泪痕。
三个月后,秦素以刘瑾凰的身份登基。刘瑾凤去世,上一任女帝以最恶毒的母亲的名义将在三日后斩首示众,以慰新帝。
当年的秘密被公布于众不再是秘密,凤凰城内人心惶惶,朝廷内部大量旧部官员已被撤职,接任他们的无非是世间美男子,也是女帝的新宠,唯一不变的是夏景寒的职务,他依旧是丞相,却又多了一个新身份女帝的男宠——寒郎君。
三个月的时间将刘瑾凰从率真直白的女孩变成了出手狠毒、风花雪月的新女帝,她只有面对夏景寒时才会是清新淡雅而又率真直白,其他时候都是浓妆艳抹,处置人的手段狠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夏景寒永远不会相信她是当时习武场上自己所见的女孩。
上任女帝被斩首示众时,刘瑾凰也去了,她身着素衣纱裙,头发半挽,留下几缕青丝披于身后,形似女仙,这是她第二次如此,她站在城墙之上,身边人无一人可以诉说心里话,在前任女帝头颅落地的那一刻,她的眼角有一行眼泪滑落,紧接着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在行刑的前一天夜里,刘瑾凰悄悄去过地牢,地牢里那股霉味儿令她作呕,她见到自己的母亲平静地坐在木凳上注视着牢门,好似一直在等她来,是的,她的确在等她来。
“把我送走,你后悔吗?或者说15年这样对我,你后悔吗?”15年来她第一次落泪,当初自己养父母死的时候,她没有落泪,受尽欺辱和谩骂时,她没有落泪,甚至是在习武场上那么艰辛又那么痛苦,她都没有落泪,这一次她竟落泪了,是的,她后悔了,即便15年来自己的母亲真的有愧于她,而她作为女儿都理应原谅,可她却选择了杀她,而她今日到地牢来是为了放她走。
“不后悔,我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是成为女帝后必须具备的,凰儿,我不后悔当初将你送走,也希望你不后悔杀了我,为了你的帝位,我愿意赴死,因为只有我死了,那些旧部就不会再有能力阻碍你,也不会有人再威胁到夏景寒了?”
“原来你都知道,可你不用真死,今日我是来放你走的”
“不用了,走又能去哪里,说不定便会遗失荒野,凰儿,爱一个不爱你的人,真的值得吗?”
“也许在你们看来不值得,但在我看来却值得,就算他一辈子不爱我,我也认为值得”
“凰儿,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可否叫我一声母亲”
刘瑾凰想起瑾凤对她说的那句“凰儿,可否叫我一声姐姐”手不禁放到腰间的那块凤凰玉佩上,对于这件事她一直后悔,因为直到凤儿死,她都没有叫她一声姐姐,在她姐姐大葬的那天她却袭一身白衣凤袍登基,惊艳了朝堂上的所有人,待到惊艳过后,更多的是呵责她身着白衣,所她以此为由撤了大部分旧部官员。
刘瑾凰思绪良久,最终妥协了“母亲……”
“好凰儿,苦了你了,快走吧”
刘瑾凰转过身去,脸上的泪痕已干,仿佛刚刚那个哭泣的女人不是她一般。
“你哭了?”一道好听的男人的声音在刘瑾凰背后响起,他手持一柄油纸伞缓缓走向她,将油纸伞置于两人的头顶。
“没有,寒郎君不是身体抱恙不愿见本帝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刘瑾凰转过身去看着他,他袭一身白衣,头发被黑玉石束起,眼神看向别处终究不远停留在她身上。
“寒郎君并非欺骗女帝,只是今日就算身体抱恙也理应送前女帝一程,毕竟她是凤儿的母亲”夏景寒将目光移至她身上,“现在的女帝真残忍”
刘瑾凰狠狠地咬着下嘴唇,强迫自己不要落泪,但夏景寒的话却好比毒药,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她,她颤颤巍巍的扶着城墙淋着雨向城门走去。
夏景寒看着她孤单的背影,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