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乌鲁木王宫。
欢喜来这儿己两月有余,此期间,千里曾带她踏尽原野高山。
也因为一次偶然,欢喜二人在狼口下救下了受伤的一个野人。
他的左侧脸出奇地俊秀,线条柔和棱角分明,脸形跟长安很相似,要不是他右脸上那道几乎覆盖了半张脸的丑陋疤痕,欢喜几乎一度认为他就是长安。
欢喜从来没听到过他开口说话,他也从来都只跟她写字或用手比划他的意思。
他没有名字。欢喜就总爱叫他小舍。
舍安。从那儿以后,他拥有了一个新名字,叫舍安。
而究竟是舍得长安还是舍不得长安,这其中的含义,无人深究。
“欢喜。”千里抱着她,语气很温柔地轻唤着。
欢喜向荷花池里丟下最后一点鱼食,扬起笑容:“千里兄。”
“如果有一天,”千里把下巴抵在欢喜的肩膀上,脸颊偏过去摩擦着她带着淡淡桃花香的柔软的青丝,低喃出声:“我死了……你会怎么样呢……欢喜……”
“千里兄,不会有那一天的。”欢喜听到千里这么说,心蓦然地就慌乱起来,小手情不自禁地握住千里的手,仿佛在寻求一种可以让她安定下来的依靠。
欢喜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会慌乱,她想她大概动心了吧。
从半年前初见的那一刻开始,他与她的缘份己然注定。
从半年前喝醉的那一夜开始,就注定了她无法再回头。
从半年前与千里的约定开始,她与长安就注定再无交集的可能。
千里直起身子,把欢喜转过来,二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千里清晰地瞧见了欢喜眼眸深处的担忧,不由邪邪勾唇一笑,语气略带着些轻佻:“怎么?欢喜在担心为夫?”
欢喜正被他的笑容晃花了心神,此时听他这么说,顿时心生气恼,一拳打在千里胸口上,然后羞红着脸拎着裙摆飞快跑开。
她当时如果回头,就会注意到千里异常苍白的脸色以及看到左胸口处的衣服渐渐渗出了血……
可惜她没有。
很久以后,她有时会想,如果当时她回了头,那她们三人的结局是否会不同?
可惜呀,年少时那个自负而不可一世的欢喜,从来都没回过头。
以致后来她想回头时,那灯火阑珊处,却早己没了等她的人。
…………
后来,千里不知因何原因而渐渐冷淡了欢喜。
哪怕欢喜亲手做了羹汤送去书房,千里也俱闭门不见。
彼时,舍安也被千里认定为了他失散多年的同胞四弟。
“小舍。”欢喜看着舍安走到她身边坐下。
舍安用手指了指赵国(欢喜的国家名)的方向,然后又指了指欢喜,比划了一个“思念”和“抹脖子”的动作。
“小舍,你的意思是说,‘叫我别为了一时伤心就去寻死,因为我还有牵挂的人‘,是这个意思,对么?”欢喜不知道自己怎么读懂他所比划的意思的,好像突然间就莫名看懂了。
舍安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弯了一点弧度,很愉悦的样子。
欢喜看着舍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笑了。
“小舍,谢谢您。”欢喜一脸真诚地凝视着舍安,轻轻地说道。
舍安的眸中一片温柔之色,夕阳为他分明的菱角镀上了层霞光,连着柔和了他的嘴角……
欢喜眨了眨眼睛,她好像又看到了长安……
欢喜湿了眼眶。
不,是舍安吧。他,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