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正值冬时,天气渐渐冷下来。
这一天,也是她出嫁到乌鲁木之日。
“公主……”阿月为她挽起最后一缕发丝,然后轻声唤她。
欢喜看着铜镜中的人儿:
细长的柳眉,大大的眼睛,小小的瑶鼻,殷红的唇瓣,肌肤莹白,模样清丽秀美。
穿着大红色的绣空缕丝嫁衣,头戴赤金霞冠,耳坠珍珠环,颈上带着同套的赤金圆环,腰间垂着一串粉色玛瑙玉佩,其中穿插着许多珠坠,虽不昂贵至极,却胜在做工尤为精细。
轻轻叹了口气,“阿月,你……”稍微迟疑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你去叫长安过来下,本公主有话吩咐他。”
阿月有些欲言又止,但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欢喜透过铜镜,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偌大宫殿,只觉得满心都是冷清。
她伸出葱白的手指,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抚上自己的脸颊、唇、鼻和眉眼。
指尖微凉,冰冷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原来,她的肌肤,这么冷啊!
“千里兄,接下来,就是我作出选择的时候。”
千里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走出来,长袍貂衣,面容依旧俊美如昔。
“欢喜,为什么一定要……”男子好看的眉目间多了一丝忧愁,声音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好听,温温柔柔的。“……这么对待自己呢?”
然后,他长指勾起她的一缕发丝,偶尔指尖碰到她的脸,便有如春风拂过面颊,虽然温和,却仍然带着末冬的冰寒,欢喜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下身子,却惹来了他的一声轻笑。
“这样做,难道对你自己不是更残忍么?”
欢喜抿嘴浅浅笑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里似乎比以前多了丝什么,却又似乎没有。
千里也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一种冰冷的讥讽意味。
两个人沉默下来,就在这尴尬的时候――
“公主,人来了。”阿月的声音陡然响起。
长安依旧穿着银灰色的铠甲,随着他的走动,腰间带着的佩剑不时发出跟盔甲的碰撞之声。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没有戴头盔,露出了那张清瘦而又俊秀的脸,欢喜扯下腰间的粉色玛瑙玉佩。
“长安,我今日出嫁,这个玉佩还你。”
长安并没有伸手去接,俊秀的脸庞上,神色淡然,竟让她瞧不出分毫的异样来,心中不免泛起抹苦涩。
“公主,就当留作念想。”浅淡的语气,却刺痛了欢喜心中最深的那根刺,无人注意到,长安紧紧握着的右手指缝里,露出了一根穿着玛瑙的红绳。
凄美一笑,泪珠坠地。
“恩,好,我知道了,你……走吧。”欢喜明明哭了,偏偏要笑得灿烂地将他驱逐。
长安转身,走了几步后,身形顿住,似乎在犹豫什么。很快他又转过身,说了句“公主,注意身体。”后,便大步离开了。
良久,连那人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整个诺大的宫殿又只剩下了她一人的呼吸声。
眼睛看着头顶上方,欢喜轻轻地说着,好似在自言自语,有好似在说给谁听:“我错了,一开始就……”
千里走到她身边,搂住她肩,没有说什么,只是听着她一直在说。
“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