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此刻,一群候鸟,正往南飞。
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好的年纪,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烈火鼎盛。
“喂,看够了没?”慕千歌忽然冲她喊。
“哦,哦哦。”叶菀舒在恍惚间回过神来。
“怎么样?好听吗?”
“嗯……好,好听。”
他笑了,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她看见他的右脸有个浅浅的梨涡,里面酝酿着珍藏多年的甜酒。
一阵清风在阳光下穿堂而过,吹乱了慕千歌额前细碎的黑发。
他在此刻,固然惊艳了她的年少和青春,但到最后,还是没能温柔她的时光与岁月。
而多年后的某些夜晚,陪伴慕千歌的,也只有冰冷的钢琴和孤独的曲调。
那些初二初三的学生们很快就打扫完了,便陆陆续续地走回教室。
一名男生经过两人时,忽然侧过头瞧了叶菀舒几眼,接着吹了声轻快的口哨:“呦~长得可真好看!”继而离去。
叶菀舒正盯着地上的蚂蚁,听见这么一声调侃,于是不由自主地抬头。
只见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袭黑衣,脚上的白色鞋子尤为显眼。
似是察觉到来自背后的注视,少年的脚步停下,两手插在裤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如此,他的面容就清晰的展现出来了:一根根乌黑的头发就像刺猬的刺似的竖着,一对剑眉正宣告着自己的权威,厚薄刚好的红唇此刻正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而最惹眼的是那一对桃花似的眼睛,放荡不羁,但又与宋词《鹧鸪天》中的“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相映成趣。
总的来讲,一个词:风华绝代。
“不良少年……”叶菀舒小声嘀咕道。
“我听见了。”那男生平静地说完,回了教室。
站在一旁的慕千歌碰碰她的胳膊:“菀舒,快点,再不回去说不定又要挨批了。”
叶菀舒感觉身体一僵,这个称呼仿佛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里回荡,传递到看不见尽头的天空……
“喂喂喂!你发什么呆呢!”慕千歌见她没反应,顺手揉了揉她的头。
“没,没事!”她回过神,心里居然觉得好像自己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样。她一急之下牵起旁边少年的手,“走吧!”
“喂!要不要这么着急!本大帅哥的帽子歪了!”慕千歌哇哇乱叫。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纤细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回了教学楼。
来到门口,班主任正在里边自我介绍,叶菀舒和慕千歌两人装成三好学生,一齐脆生生地喊:“报告!”
那女老师看起来二十岁出头,刚从师范学校毕业。
她没有斥责,只是轻轻地浅笑:你们进来吧。下次要早一点哦!”然后招招手就让他们进去。
“好了,不多说!总之,我姓林,叫我林老师即可。”她环顾教室四周,俏皮地眨眨眼,说:“这座位看起来有些乱呢,这样吧,我来换换。”
叶菀舒此刻正望着教室窗外一棵不知名的古树,长而有力的枝干几乎要伸进来。可惜,仅仅是那一点点的距离,那棵树,也再无能力触及……
只是,自那个华灯初上的夜晚,自那一年漫天纷飞的大雪,她就常常觉得,自己的前世,便是那棵树。
无论怎么努力,为了另一个人满腔汹涌,到最后,却只换来遍体鳞伤。
彼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小小的麻雀,欣喜地在上面活蹦乱跳,抒发着只属于生命的鲜活与悸动。
忽然,林老师眼睛一亮,指了指叶菀舒,又指指“同学,你坐到那名男生旁边去吧!”
话语刚落,叶菀舒立刻成了全班的焦点,而她自己像个没事人儿似的继续发呆。
慕千歌看不下去了,伸手掐掐她细长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喂喂喂!老师叫你呢!”
“这位女同学,你现在坐到那名男同学旁边去吧。”林老师并没生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座位,重复道。
叶菀舒闻言,“嗯。”
离开座位时,她看向了慕千歌。
那双深邃的眸子令人着迷,慕千歌摘下帽子,用右手随意地理了理头发,然后冲叶菀舒笑笑。
那颗钻石耳钉即使那样的小,犹如尘土,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即使,当叶菀舒生死一线,在重症监护室里与死神搏斗,那缕光,依旧是她醒来的条件,也是她的动力。
那抹光,在她最好的年华,闯进了她的孤单星球,随后又在她的生活里占据了不可抹去的一角。
就像,雨过天晴的彩虹。
十分钟左右,座位就调好了。林老师在讲台上宣布着劳动值日的事宜。
叶菀舒别过头,看着与她相隔一组的慕千歌,他侧颜的线条分明,白皙的双手撑着下巴,上面依稀显现出蓝色的血管,眼睛直视前方,神态与早上用假名的迥乎不同。
“喜欢他?”叶菀舒的耳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
她回头,在看清他的长相时,眼睛瞪得有铜铃大小。
叶菀舒:“你……”
望着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惊讶,那少年又不紧不慢地开口:“你没认错。”接着又幽幽地补充:“韩亦颜,我名字。”
韩亦颜又重复道:“喜欢他?”
叶菀舒回答:“不是。”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三十秒,确认她没说谎后,用略带冷漠的语调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时我并未觉得你有什么不同,可心却随着你渐渐沉溺,愈走愈远。
——【距离是一种很锋利的东西,能刺痛我的深情,而我又何尝不想,能靠你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