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显一家之主的地位,舒宴辰的爸爸缓缓张口:“晴晴也算是你们两个人的妹妹,为了妹妹着想,你们何必偏要在一起,同一座城市里你们还会见到的,等你们但我这个年龄才会懂,有些东西远比爱情重要多了……”
说罢,看着我们两个如出一辙的表情——木讷。
我爸爸开口,字字如针扎在胸口滴血。当那句“你也该学会体谅包容别人”说出口的时候,舒宴辰开了口:“你们口口声声说体谅包容别人,那我和喜歌有什么错让你们这么赶尽杀绝!只有生病的人才是弱者需要同情么?你们只在乎章喜晴那么喜歌怎么办?晴晴有你们全部人,喜歌她只有我,我不陪她懂她爱她难道指望你们?”
因为有些激动,他的胸腔起伏很大。他牵起我的手不顾家长的反对走了出去。
马尾巷的空气很好,身边的良人很好,但我一想到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不争气地哭出来。
舒宴辰轻轻地拭下我脸上的泪痕,“喜歌,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好么?”他吻着我的嘴角,声音有些沙哑,我看到他眼里弥漫一层水汽。
我没有回答他,很久后他才放开我。
一群大雁飞过碧水蓝天,在地下投下一片阴影,嘶鸣声悲凉哀戚。
几日来与爸爸的拉锯战让我备感疲惫,我沉重地迈出步子往前走。
“喜歌。”他再一次叫住我,“别放弃,相信我。”影影绰绰中,我竟没看出他的神情。
【七】
我还是选择放弃了,不,准确的说是我们两个人都放弃了。
那天回到家里,舒宴辰的父母早已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从医院回来的章喜晴。
她的病没有完全好,只是吵着要回家。
她恹恹地躺在沙发上,看我回来,有些愧疚地叫一声:“姐。”
爸爸多番找我谈话我不为所动,爷爷奶奶的冷眼相待我不为所动,偏偏她柔声说的一句“姐”,让我心如刀割。
大概是血缘关系促使的吧。
“晴晴,好好休息。”
说完就走回了房间,这几日总是失眠,就习惯了带上耳麦听歌。耳机里循环着林志炫的声音:到最后我无力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声音很大,催得我清泪入鬓。
因为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所以我一整晚都不知道家里的翻天覆地。
章喜晴死了。
奶奶说那天晚上她执意地敲我的门,而我一直闭门不见。她几次劝住未果。
奶奶说,那晚她在我门外说了很久。她和我说对不起。
奶奶最后说,她过度的劳累加上大病未愈,猝死。
“啊,安拉!宽怒我们这些人;活着的和死了的,出席的和缺席的,少年和成人,男人和女人。啊,安拉!在我们当中,你让谁生存就让他活在伊斯兰当中;你让谁死去,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啊,安拉!不要为着他的报偿而剥夺我们,并且不要在他之后,把我们来做实验……”
庄重古兰经的声音陪伴中,我闭上眼准备迎接爸爸的巴掌。
“啪”的一声,却落在舒宴辰的脸上。
良久,他回头,脸上的印迹清晰可见。他伸出手,同每次我哭时一样,指腹的热度传到我的面颊上。
他狠狠地抱住我,用一种要把我融入身体的力气抱着我,哽咽地说:“喜歌,到最后我也没有力气了。”
穆斯林的葬礼上,有很多细小的抽噎声来自不同方向,只有我俩抱在一起痛苦。
用眼泪祭奠回不去的时光。
离开这里之前,我最后一次看夕阳笼罩下的少年,“要走了?”他问我。
我点头,“嗯。”
他微微一愣,又淡淡笑了一下,“一路顺风。”
夕阳无限,柔和的光线让我有些恍惚,我仿佛看到了第一次和我说话的他。
【八】
离开后的我,去了少数民族聚居的山区做了支教。
每天听小朋友叫我“章老师”时,我都会莫名的开心和惆怅。
原来,我已经老了。
我深知,从离开舒宴辰告别马尾巷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人会深情地爱我,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袒露最真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