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日的御剑飞行，侑离终于在日暮西山时到了魔相山，心中有些忐忑，不确定曾经牢记于心的进山方法是否还可行。
侑离一边运转颜擎以前告诉他的法诀，一边试探着将附着了法诀的手放到魔相山的屏障上。
手完全不受阻碍地穿过了屏障，这一刻，侑离说不清是什么心情，颜擎没有更换阵法，是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没有放下那段感情？
侑离不知道，他只能强行按下翻滚的心绪，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方法进入魔相山，来到天擎宫外……
＊
夜渐渐深了，天擎宫里却依然灯火通明，在灯火阑珊处，一身穿粉紫宫装的美貌女子倚在窗前，犹自看着手中的半块鸳鸯玉佩出神。
这女子，正是被颜擎“掳来”的仪卿阁第一美人，梦卉兮。
笼罩在朦胧灯光中的佳人柔柔一笑，尽显倾世风华，这笑容里，是显而易见的被爱情滋润的幸福。
隐在暗处的侑离心下一沉，突然感觉不妙，莫非真如青玉灵所言，颜擎与这梦卉兮……
心神动摇下，侑离不小心泄露了一丝气息，惊动了正独自出神的梦卉兮，侑离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飞快离开了。
在侑离离开之后没多久，一青袍男子急急忙忙冲进万卉楼，抓着梦卉兮的手紧张地问这问那，看得梦卉兮好笑不已。
两人举止间的亲昵甜蜜丝毫不加掩饰，旁边随男子一起来的守卫只是偷偷翻个白眼，也不惊讶于他们的行为，明显，他们的关系已经是这天擎宫里人尽皆知的事了。
“兮儿，你当真没事？”
将梦卉兮好生打量了好几遍的青袍男子这才开口问道，梦卉兮按住他的手背，温声回答他。
“放心，我没事，那人应该是冲着尊者来的，”她抿唇笑笑，“我想，尊者怕是也等了那人许久了。”
“你是说……”男子意识到梦卉兮说的是何人，惊讶得张了张嘴，随即咧嘴乐了起来。
“若真是他，那尊上可就算是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的尊上现在正在自己的寝殿里沐浴，偌大的浴池里只有他一人靠在池壁边闭目养神，一滴雾气凝结的水珠从他的鬓角滑落，没入被雾气遮掩的胸前，下一秒又滑下六块腹肌的缝隙间，直到重归于暖绿色的池水里。
当侑离潜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场景，顿时一张清冷惯了的脸红了个彻底，手足无措，不知该进该退。
这时候，闭着眼的颜擎突然开口，替他做了选择。
“不知是哪位道友，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偷窥本尊沐浴？”
这话说的，要是别人能被他气得吐血，也就是侑离，不仅没被气到，反而脸上的热度又升了些，仿佛白玉一样的脸皮红得快要滴出血，让人担心他的脸会不会在下一刻突然炸裂。
侑离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出声，一步一步地，默默往殿外退去。
但颜擎怎么可能让人随便在他的寝殿里任意来去，一阵急风吹过，颜擎已经从浴池里起身，穿上里衣，披着外袍站在了侑离面前。
侑离整个人都僵住了，低垂着头，定定地看着脚下地砖上的刻纹，好似能看出花来一样，总之就是不敢去看颜擎。
颜擎也傻了，早就睁开的眼睛简直呆滞了，嘴角惯常噙着的笑也挂不住了。
“侑、侑离？！你来做什么？”
侑离低着头，所以看不到，颜擎的脸由一开始的欣喜转变为别扭的不在乎的过程有多……扭曲。
“尊者认错人了，在下只是不小心误入此地，并非尊者所说的那人。”
侑离在默默深呼吸后，决定垂死挣扎一回，灵力在脸上流转，散去后就是一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脸。
却不知颜擎听了他的话，有多恼火。
也顾不上继续别扭了，颜擎直接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却发现脸的不同，眼底一丝怒意闪过，手上附上一层灵力，在侑离反应过来之前抹去了他施加在自己脸上的东西。
“呵！你不会以为这种东西能瞒得过本尊吧？侑、离！”
被毫不留情揭穿的侑离抿唇不语，颜擎也不在意，这小家伙就是这种性子，用嘴说上千遍万遍都不如直接上手。
一夜无眠，红烛泪尽……
＊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床头，唤醒了还在沉睡想颜擎，他看着已经凉了的身畔，久久无言。
厚德峰上，出去了一夜还把自己给送进狼口的侑离浑身疲惫地回来了。
大榕树下，几滴晶莹露水从榕树枝头滴落，滴进茶盏里，清毓道君坐在石凳上沏着茶，好似等了他许久。
“师尊。”
侑离走到他面前，喃喃着唤了一声。
“这是最后一次。”
清毓道君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但侑离听懂了，他似乎挣扎了一会儿，才强压着自己回答。
“弟子，谨遵师令。”
后来的后来，侑离在跟着颜擎跳进黑洞时，清毓道君就站在厚德峰上看着。
那时，他就知道，他最后的这个弟子……
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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