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十四岁的少女楚怀沙站在家门前。
街对面,夕阳穿过梧桐树稍,朦胧着某种绯红色的透明光感。随着视线的摇晃,光点不断闪烁,明暗交错间给人以失焦点的不安感。
忽然,树下传来一声有力的粗糙声,轻而易举的便给世界注入了可靠又真实的生命力。
“沙沙,谁是世界上最帅气的男生?”
楚怀沙的视线迅速下移,嗓音的主人站在梧桐树下。
那是一名年近四十岁中年男子,粗犷的国字脸棱角分明,下颚的线条坚硬如大理石,一道刀疤贯穿右边脸颊,硬发之下是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但,此刻的夕照给这双眼睛笼了一层温柔的色泽。他笑着看定楚怀沙的脸,重复一次:沙沙,在你心目中谁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是……
答案几乎脱口而出,夕阳下的世界却突然摇晃起来。画面失去了焦点,国字脸、刀疤、锐利的眼神融进了一片无序的六边形光斑里。
——不,让我说完!
摇晃并没有停止,反而愈加剧烈。楚怀沙能感觉到那个世界在推她离开,她努力挣扎,不愿就此离开越来越模糊的夕阳以及夕阳下渐渐远去的男子的身影。
" 小姐,你醒醒,晃动已经平息了,飞机已经着陆了“。
稍微平稳呼吸后,楚怀沙睁开眼睛。飞机还在滑行,窗外,机场的景象缓慢向后移动。刚才将她从梦中惊醒的,原来是飞机降落时的震动。
“您没事吧,小姐,您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身边又一次传来老管家爱德华担忧的声音。养父母不放心她一人来中国旅行,特意派出深受他们信任的爱德华随她出行。楚怀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纯熟的英语回答:“没事,只是个梦。“”哦,您做恶梦了“?爱德华小吃一惊,沉吟道”肯定是长途飞行太劳神了。到了酒店以后请您让我为您泡一杯薰衣草花茶——“
”我真的不喜欢薰衣草的气味,爱德“。楚怀沙腻烦的说。
”那就再加上蜂蜜,味道会好很多,既安神又解乏,让您一觉睡到天亮。明天的行程并不紧张,您尽管休息好,身子累垮了可不行。不知道在中国能不能买到您喜欢吃的那种曲奇,实在不行的话,在下也可以借用酒店的厨房为您……”
忠心耿耿的来管家还在忧虑的说着说那的。楚怀沙不知道英国人都这么爱腻歪,还是爱德华上了年纪后特别能唠叨,总之她已经习惯到连劝阻都懒得去劝了,索性任由他去安排。这时飞机停稳,旅客们纷纷拿起行李。从伦敦西丝罗机场飞来的这架飞机上大多是来中国的公干,旅行的白人,其中一个壮男拎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朝外挤。楚怀沙看大壮男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主动侧身为他让路。
壮男感激的不停道谢,直到一人群走下飞机四散而开时,他还边走边回头,不住地朝她挥手告别。出怀沙目送他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人流中,不由的摇摇头,唇边牵起一抹自嘲的笑。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
如果能够重回那幕夕阳下
如果还能听到那有力的粗嗓音发出的问话——沙沙,谁是世界上最帅气的男人?
她一定不会再赌气,会毫不迟疑的作出回答
——是爸爸。
世界上最帅的人,是爸爸。楚怀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