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

2015.01.09

闵玧其走在她外侧靠后一点的位置，她还是有些不自在，搞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偷偷瞥一眼，他好像心情还不错，大半的脸隐匿在口罩下，眼角吊着笑意，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她不是自来熟的人，但实在是受不了这莫名的气氛:“闵先生，你去乐器行做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之前叫他Suga时，他有告知本名，可是，即使她是前辈，直接叫闵玧其也太失礼。闵玧其早在她偷看自己的时候就知道她有话要说，只是闵先生是什么鬼啊:“前辈叫我闵玧其就好。我平时自用的键盘坏掉了，所以拿去店里维修。”“这样啊，我平时作曲用吉他更多一点。”他压下嘴边那句“我知道”，停下来:“超市。”

李知恩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您不是说要去超市？”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讪笑着用手蹭了下鼻尖:“对，对，我是要去超市。”

晚间的超市，比起白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带着更多的烟火气息，熙熙攘攘。闵玧其脱下外套搭在手推车一侧，白色的贴身高领毛衣，扎在裤子里，显得腰身更加挺拔。他本身就自带着清冷的气息，在这样吵闹的氛围里，便越发显眼。李知恩觉得站在他身边太有压力了，就默默拉开些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

本来就是情急之下的借口，她压根没想好要买些什么，只好晃荡着四处乱走。闵玧其也不慌着跟紧她，就推着车走在她身后，自然知道她说要来超市是为了搪塞他，但实在有趣的紧，他从没想过那个总是带着疏离的前辈，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一眼就知道，明明骨子里和他是一样的。区别不过在于，他的漠然总是很直接地表达，而她却多是笑着。但这善意也只是出于礼貌和尊重，没有什么热切的情绪。又偏偏对于自己在乎的，舍弃不下每一份细微的情绪，是这样的人，和他一样的人啊。

“不买牛奶吗？”

“嗯？嗯，要买的。”她悄悄舒了一口气，走到货架前挑选。闵玧其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看她认真地对比瓶子上的商品信息，散在耳边的头发，在脸庞上洒下阴影，眉眼垂顺，让他生出一份恍若隔世的安稳。

“选好了。”

闵玧其敛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其他的呢？”

“不用了，走吧。”

结账，走出超市，李知恩这次乖乖地自己先戴上了帽子，闵玧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继续走着，沉默像是两人之间的约定一样。离公司还有有一个路口距离的时候，李知恩先停下了脚步，并不看他，只视线朝向地面，语气平静带着客气:“就到这里吧，公司门口可能有粉丝，被看见的话，对谁都不好。真的很谢谢你送我回来。”闵玧其摊开手掌，将袋子递还给她，却在她要拿的时候又攥紧:“前辈，我可以问您要联系方式吗？”

李知恩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才抬眼看他，却生生撞进他的眸子:“你说什么？”

“联系方式。只是有音乐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前辈。”

“可是我并不懂Rap。”李知恩有些困惑。

“组合内要用的歌曲我也会参与，而且不管什么类型的歌曲，本质都是相通的。”闵玧其在MaMa之后，确实也在听李知恩的歌，曲风比他想象中的构成要丰富，而且掌控力和传达力也很好。况且他私心也不觉得就这么让她走掉是好的选择，谁知道下次还会不会见到，会见到的话又是时隔多久。他只是觉得，自己需要可以证明的东西。可证明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李知恩还在犹豫不决，却听见他说:“就当作今天我送您回来的报酬，可以吗？”他的声音透过凉凉的空气抵达，仿佛被细小的水珠折射扩散，带着月光一样斑驳的痕迹。就那样看着他的眼睛，不大，但是形状很特别，眼睑从前半部分转过弧度慢慢滑下，偏偏尾梢纤长藏着情绪，像只高傲慵懒的猫，好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自己输了。

闵玧其正被她看得有些慌张，她的眼睛盛着光，星星点点，一如上次，让他甚至有些想要转身逃跑。

“手机号码有些困难，Kakao倒是可以。只是我可能没办法很快就回复消息，请见谅。”听到她这样说，闵玧其赶忙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鞠躬道谢，脑海里却闪过很小的时候紧紧攥着硬币去商店买自己喜欢的糖果的情形。隔着高高的柜台，透明的罐子反着几缕太阳倾泻下来的光，内里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装像是带着魔法。那时候是什么心情来着？

大概，是欣喜的吧。就那样看着她的手指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轻点，每一次的动作都很快，像是雨后掠过水面的蜻蜓，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他的心里散开。“好了，闵先生。”所以他是逃不开这个称呼了吗？突然生出一种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感觉，接过手机，把袋子还给她，道了再见，看着她穿过那条街口。

有时候，相似的灵魂总是会不自觉地互相靠近，带着小心翼翼的好奇，带着惴惴不安的试探，一步，两步。待到发觉时，原来，我已经离你这么近，这么近。近到我想再向前一步，好在你心里搭建一间小屋，只我和你，在清晨互道早安，在傍晚相拥入眠，所有情话，写在窗棂，月光清风来时，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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