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既是这西凉的王,就应当保国昌盛、护民安乐,如今正是国难当头之际,朕又岂可畏首畏尾,让那南燕的兵卒灭了威风?城儿,你不必忧心,父 皇会平安的。”
“晚来天欲雪,欲饮一杯无?哥哥许诺你,待到战事安定下来,便带你去大漠放狼、江南游湖,天南地北,赏遍天下的美景。”
“城儿,答应母后,你一定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姐姐,不要离开羽儿好不好?不要再丢下羽儿一个人了······”
昔日的人,昔日的物,在凤卿城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
好像狂风席卷大地般来得突然,待到狂风散尽,烟已散,云已淡,一切都变了模样。
不过三月余的时间,西凉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凉战败、父皇战死沙场、母后悬梁自缢、哥哥生死未卜、妹妹下落不明。
她失去了一切,亦受了这人世间最悲恸的痛——骨肉至亲生离死别之痛。
他们就好像是自己身上的一个器官,一块肉,如今却被现实这把残酷无情的利刃狠狠地从自己身上剥离开。这种痛不欲生的情感将她牢牢地束缚起 来,挣不脱,逃不开,驱不散,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亲人惨死在她面前,看着万千百姓流离失所、痛苦哀吟,看着几万兵将血洗沙场、为国葬命。
她怨,怨时代的弱肉强食,强者称王;她恨,恨凉贼让她国破家亡。
凤卿城垂下眼帘,顷刻间,串串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连着一颗,扑簌簌地坠落下来,坠落在暗灰色的坚硬泥面上,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
只是,她不知,远处一抹玄色身影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那位玄衣公子正是南燕太子,此次西凉、南燕之战的主帅——南宫宸,听闻南宫宸风姿卓绝、清贵俊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更是王侯将女、世家小姐追捧的对象,只是······
南宫宸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蹙,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色大氅,紧皱的俊眉渐渐舒展开来,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笑容泛起迷人的光华。
他放轻脚步,绕到卿城身后,将红色大氅披到她身上,关心询问道:“这天寒地冻的,不好好呆在屋中取暖,却来这城楼吹风,岂不是要感染了风寒?”
凤卿城身子一僵,慌慌忙忙地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不动声色地将大氅拨落下身子。
只是······
只是这西凉公主——凤卿城对他及他的好意却不屑一顾。
凤卿城压下嗓音的酸涩,清冷开口:“卿城并非娇弱之躯,这又不过小小严寒。这大氅于我,实在没有用处,还请太子收回!”
南宫宸对凤卿城此举毫无不满,只是用如曜石般漆黑的双眸打量她片刻,而后弯腰拾起大氅,用手将在地上沾染的尘土悉数掸去,悠然开口:“凤卿城,本宫次次见你,你次次都是一副拒本宫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真是恼人呢。”
南宫宸明上责怪,语气中却毫无责怪之意。
凤卿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冷声冷调丢了一句“太子既是无事,那便恕卿城不再奉陪”,然后不等他有所回答,就直接转身,离开。
只是,还不等凤卿城迈出几步,南宫宸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依你字里的意思来看,本宫是否可以理解为,只要本宫有事,你便留下来奉陪到底?”
他的触碰,仿佛带着毒一般,她条件反射地就一个猛甩手,想要将他的手狠狠地甩开,却不料被他更用力地握紧。凤卿城力气抵不过南宫宸,只好作罢这个念头,偏过头去,怒瞪向他:“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