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出办公室，头上缠着绷带的孙志伟便压低着声音在身后念叨着，听不清，金泰亨也不太想理，无非就是一些难听的话，只要不是关于金南俊，怎样说自己，金泰亨还真无所谓，没胆只知道背后嚼舌根的废物，离得办公楼远了些孙志伟的声音也大了些，等孤儿二字飘进耳里时金泰亨猛然停住脚步，身后的孙志伟差点一脑门撞在金泰亨背上，看到金泰亨转过身，许是头上的伤让他恢复了点记忆，嘴上不服，可他到底还是怕了刚刚一副不要命的金泰亨，当下马上蹦去一边，警惕的看着金泰亨“干嘛？”

“疼吗？”

孙志伟看着盯着自己脑袋的金泰亨，金泰亨虽然人瘦，但是个头也比自己高的多，好吧，力也见识过了，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废话，人生肉长的，要不你试试疼不疼。”

好半天金泰亨也不说话，视线依然盯着自己受伤的脑袋，孙志伟又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咕噜咕噜的往四边瞟，现在上课时间，四下无人，天时地利人和，也不知道金泰亨是不是要在这里收拾自己，毕竟刚才的道歉也不情不愿的，思索着到时候该往那个方向跑，不是自己怂，是谁遇到不要命的金泰亨谁都怂，孙志伟这样安慰自己，大脑飞速运转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盯着金泰亨接下来的动作，他可不想一天之内进两次医务室，那也太～丢人了。

“记住这个感觉。”

孙志伟看着金泰亨越走越远的身影，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后知后觉的咀嚼着金泰亨留下的这句话，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脑袋，真是背。

回到教室，班里人都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这边瞟，金泰亨抽出耳机带上，趴在桌上，他不用看都可以感觉到，那些带着探究带着恐惧的眼神有多么灼热。

下课铃声的余音还在回荡，声音彻底停止那一刻金硕珍来了，刚刚还在麻利收拾书包准备放学的同学，因为这突然出现的故事男主角之一，一个个有意无意的放慢了动作，毕竟谁都不想错过这么一场快要水落石出的“真相”，比起道听途说，每个人都更想成为能够掌握这个故事的主动者，好让自己在这场窥探别人的故事里，拥有更多的谈资。

“走了走了，一个个的，还不赶紧回家吃饭，快走快走。”

一群人不情愿的被朴智旻推着往外走，走廊里吵杂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拿起的书又落回到桌子上，被迫停下所有动作，耳里那人来到身旁的声音被不断放大，口袋里的双手突然没了方向，只能在黑暗里挣扎着，胃里又开始翻涌，他低下头，看着那双崭新的鞋子停在眼前。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泰亨呐。”

………………

“我听说你今天和同学发生了摩擦。”金硕珍坐到金泰亨身边，小心的斟酌着用句，他是知道的，那些围绕在自己生活里的争议，虽然对他而言那些“流言”并不重要，可他并未打算让其他无辜的人也卷入这场不属于他们的真相里，比如金泰亨。

金泰亨突然抬头，眼里突然染上了紧张，“我哥知道了吗？”

“没有，他吃完午饭便回去了，这事也不可能传到他那。”

金泰亨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和你哥……是认真的，并不是像他们口中提的那样，我……。”

“下次……下次再说吧！”金泰亨突然起身，说完便跑了出去，金硕珍扶起摔倒在地的椅子，手指在背椅上来回摩擦着，怎么办呢？

胃里一阵阵的翻涌，此刻变成了浑浊难闻的呕吐物，金泰亨无力的撑在洗手台边，苍白的脸，空洞的双眼，以及……他擦了擦从鼻里流下的热流，擦了又流……擦了又流，一张脸，分不清的情绪，在镜子里告诉自己，心里是痛的，是抵抗的，他怕看到金硕珍，他会喘不过气，他会忍不住，他会……深深的嫉妒他，甚至讨厌他，他欺骗了金南俊，他做不到像短信里掩饰的那么没感情，那些无所谓坦荡荡说出来的祝福都是假的，他做不到。

“同学，你那里不舒服吗？”

镜子里出现了另一张脸，一张朝气蓬勃，暖洋洋的脸，带着微微皱起的眉，出现在镜子里，看着自己。

镜子中间仿佛出现了一条分割线！

左边少年脏兮兮的脸上挂着黏黏的汗水，耸拉着的头发，身上的校服被水打湿失去了原本的整齐。

右边少年干净的脸被窗外的阳光镀上一层又一层的柔和，白色服帖的校服带着好闻的四叶棉，在这燥热的夏日里那么醒目，那么……耀眼，从窗外透进来的树影随着飘忽不定的风，在他身上若隐若现。

头被轻微仰起，少年微微泛着香味的手指轻轻贴在下颚，另一只手捏着湿巾慢慢擦拭着那些干了的血迹，时间在世界里流逝着，却在这一刻停在了两人之中。

是因为鼻子里塞了纸，所以不能呼吸，所以想哭？所以双眼才模糊了？

“怎么还哭了，疼？”少年又一次拿出新的纸巾擦拭着那人的泪水，可为什么会越擦越多呢？是真的很疼？

疼？……是疼的吧，这么多年只有自己独占着他，是疼的吧，被别人将他从自己的生命中连根拔起，是疼的吧，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失眠的只有自己，是疼的吧，因为他的目光里再没有自己，是疼的吧，因为这层更加难以启齿的感情。

父母去世，自己没哭，听到金南俊和金硕珍好了，自己也没哭，可为什么，在你面前我哭了呢，我原本把自己藏的那么好，藏了那么久的。没力气了，真的快没力气了，蹲下时，金泰亨都感觉不到实感，他只能抱紧自己，告诉自己，自己还可以再努力，再忍着的，黑夜里都没能被击垮，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你我素未相识，为什么要抱住我，金泰亨的颤抖在温暖的怀抱里慢慢平静下来，模糊的双眼睁开时，他看到了校服上挂着的名牌——田柾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