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从新官上任,安阳十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十多年来,安阳百姓都未曾见过知府相貌,据说是新任知府颁布的这个怪规定:
安阳一旦出现案件,衙门只会派遣衙役的管制者去处理,即捕快头目代表他本人,去进行调查,审理,如果非重大事故可做最后判决。虽然有人对这种制度不满,但也只是少数,久而久之这少数像人间蒸发似的,销声匿迹。
安阳共有南北两个衙役管制者,纪宾牧自然是其中安其中一个。
纪宾牧接到私报,李家老爷被人陷害,于是带着一众衙役到了李柄府宅,经过仵作现场验证,死者李柄并无中毒迹象。
又在死者身上,手上,并无任何发现。纪宾牧觉得李府戒备森严,不可能外人作案。于是对李府上下,不管老的还是少的,皆一审问。
没想到很快,便问出异常,奴仆曾看见小少爷神色匆匆的进了老爷所在的书房,且不许其张扬,纪宾牧心头一喜立刻派人捉拿李文仕。
李文仕最初对此事并没谈及,现在供认不讳。对于这种前后不一致,存在隐瞒的行为,纪宾牧十分敏锐与抵触,立刻将李家小少爷李文仕逮捕归案。
对于自己亲手毒害父亲的行为,李文仕拒死不认。然而李文仕认定李文仕狡诈,对于这种人他也有办法,百般折磨后,李文仕含泪还是在案纸上画押了。
从早上一直查到下午的弑父案终于了结,对于纪宾牧来说,是很平常的事。
孝,国之根本,对于弑父行为,烟朝明法第二卷孝章二百八十条有做明文规定,必须游街示众。
李文仕最后得判决是三日午时问斩,于次日午时游街示众。
第二天一大早,同知李柄被儿子毒害一事,在安阳瞬间炸开,就像洪水涌进安阳城,没有哪一处是不知晓的。
不过对于同知李柄被儿子谋害一事,安阳百姓却是分别成堆,有部分人对官府通报深信不疑,替李柄惋惜,痛骂他儿子的不孝,还有少部分百姓了解李文仕,认为是周管家,说周管家忌惮李家家业已久所以谋害李老爷。
不过苏叶几人刚下床,又怎么清楚这安阳一夜风雨。
几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正吃着耳边就清晰听见隔壁桌子上的几人对话。
“李老爷爱人以德,竟然生出这样的儿子,真是死不瞑目啊。”
“不,我猜李家老爷不是被他儿子下的毒。是李家的那个管家,周路四杀的。”
“瞎说,李家自从被皇帝贬谪从南阳主城迁到附岭安阳之后,仅靠俸禄维持这个大家族,所以早就一清二白哪里还有什么家业。”
“不,不,不……你别看李家只靠着俸禄生活,但背地里富裕着呢。不然你以为那些救济灾民的钱哪里弄到的?还有,别小看周管家,他野心大着呢。听说过韩信么?他就是韩信。”
“你可别乱说啊。李老爷对周管家亲如兄弟我们可是有目共睹的呀,两人经常在一起,吃饭都在一张桌子上。”
“你也说是像兄弟咯,又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
“喂,”纸余末轻声问正在吃饭的苏叶和林竹雪二人,“你们觉着是李家那个小少爷杀的李老爷子吗?”
“你我心知肚明,”苏叶轻声回,又提筷继续吃。
昨天一觉睡醒,苏叶头昏脑胀,唯心系李家案件,他回头找王管家,王管家早翻供词,手臂上的爪痕全变成烧伤的疤痕,打了膏药,甚至把李老爷的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
真如一场梦一般,无力回天。
苏叶看着从脖子上取下来的那只镖,只有一个类似古代神兽夔的古怪图案。
饭后,林竹雪言有私事,撇下苏叶和纸余末自己离开了。
苏叶倒是没问林竹雪去处,似乎已经习惯她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作风。
苏叶和纸余末闲来无事,在大街上溜达。纸余末提倡去青楼,苏叶白了他一眼。
苏叶品行端正,怎么会降低自己品质,许是他拖着苦哈哈的纸余末去听了小曲,尝街边小吃,也不忘正事,向打铁铺子问询飞镖线索。
两人闲逛了约莫两个时辰,正漫步在西市方平街上,苏叶却突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他转头一看,后面只有五六个散玩的旅人,面上有说有笑,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苏叶回过头,却见纸余末整只手已探到前面一男子的腰包处,以一种明显的偷窃姿势准备夺取对方吊佩。苏叶立刻断喝,同时阻拦,“你嘛呢?”
纸余末惊的立刻收手,捂嘴示意苏叶小声说话,同时轻声道,“嘘,小声点,别惊动到他们,”感受到苏叶诚挚的眼光,他说,“小爷我看着像那种偷鸡摸狗的人吗?”
“我看,有点,”苏叶一本正经道。
“你……滚一边去,”纸余末指着那渐渐远去的玉坠说道,“我跟你说,那可不是一般的玉坠。
“晶莹剔透,流光彩霞,一块上好的和田玉。”
“不仅如此,那可是龙纹玉坠!只有亲王和皇上才能戴,普通人戴都会被杀头。”
“所以呢?”苏叶撇头看另一边,他在等纸余末狡辩偷窃行为的词。
“前面那人指不定是皇上,你不惊讶吗?”
苏叶是知晓那人身份的,所以并惊讶。在那男子从苏叶身旁走过去时,苏叶还背刻意背过头假意听纸余末讲话,兴许多年未见,自己换了身行头,所以那男子也未注意到。
“并不,所谓五爪天子,四爪诸侯,三爪大夫,”苏叶眯眼,假装细看,“我看那个玉坠四爪,官阶最多是个诸侯。可即便官阶再高,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是当朝天子呢?”纸余末面色凝重的看着前面那人,“我朝天子有个怀岭玉坠,你清楚吧。全城百姓甚至是天子身边的弄臣都以为天子的所有龙图腾都是五爪,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唯独这个怀岭玉坠只有四爪。”
怀岭玉坠只有四爪?苏叶这点是真不知道。
“你怀疑他是天子?”苏叶问。
“不是我怀疑,他就是当今皇帝。他身上挂着的那玉佩就是怀岭玉坠。”
见苏叶依旧半信半疑的望着自己,纸余末自豪道,“这个玉坠就是小爷我打磨的。”
苏叶见纸余末目光幽暗,眼眸似有回忆,正要开口问,又看见他把那快出水的眼神止了回去,于是静静等着,半晌,他才缓缓道,“此人就是皇帝司马凡,皇帝进城,这平静的安阳必将掀起巨浪。你小子见过狼群吗?”
苏叶任着他的心思缓缓摇头。
“这城墙看着威武,实际就是把小百姓圈住的栅栏。百姓没权没利,就仿若一只只小羊羔只能顺从里面的狼群,门开着还有一线生机,门一旦关上,那就只有死。而天子就好比一只豹子,即便平日再凶横,但是关上门,到了狼群堆里,他也得死。”
“你说的是事实,但是,如果外面的人不把门打开谁会清楚栅栏里面死的是那只豹子,还是狼群?”
纸余末意有所想的看着他,“你能保他不死?”
见苏叶笑而不语,他嘲讽道,“就凭你这个富家子弟?你有钱财,但是你斗得过权吗?安阳地段繁华,有钱人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