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冰心落无痕

楔子

娘，莫丢下我！

故乡小镇，烟尘滚滚，到处都是逃命的人。娘被着包袱匆匆地走。琉璃井旁，我追过去，大声地哭喊:娘莫丢下我！小手颤颤巍巍地牵扯住娘的衣角。娘停住脚步，看着我，然后，轻轻地叹口气，轻轻地抚开我的手。

就这样转了身，出了院子，在不回头。

我记得，那日娘穿着粉色的绸衫，头上别这精巧的和田玉蝴蝶，蝴蝶翅膀上缕空的花纹，在阴黑的天气里泛着冷冷的光。

娘走的那么急，石榴裙锯在风中扬的很高，连院门也来不及关。

我跌坐在床前，望着床上病得只剩一口气的爹，突然，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门外马蹄声声，金兵已经攻下城池，长驱直入，肆意掠夺，残杀

纷沓的脚步逼近院落，爹拼劲最后一口气，滚下床，用被子将我覆住。

在一片黑暗中，听到爹很低很低的声音:“冰儿，别恨你娘，她也是迫不得已。”然后，腥浓的血，浸透了被褥，流到我脸上，身上，潮湿而粘稠，混合这眼泪，淌遍身上每一寸肌肤。

我瑟瑟发抖，无声地泣，眼泪几近干枯。不知过了多久，金人离去，爹的伤口也不在流血，苍白着一张脸，身体冰冷，僵硬。

彼时的我，还不懂什么是恨。无边无际的恐惧惊慌包围着我小小的心灵。我攒足气力，跑遍村落中每一所房子，可是，不是人去楼空，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整个村子已经成为一死城。

天亮了，又黑了，我无处可去，蜷缩在浓浓的黑暗里，不停的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