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二

颜素最近总是发现，爸爸妈妈有点奇怪。他们总是喜欢在她无心的说了一句什么话之后互相对视然后哄然大笑。她看得出那种笑并非恶意，但是还是莫名其妙。

　　她不太能明白大人的心思，不太能理解爸爸为什么让她察颜观色。

　　她太简单了，她要努力把自己变复杂，这样才能“成熟”，才不会“幼稚”。但那时的她不会知道，无论是多年以后的她还是大人，其实都想变简单。

　　——

　　08年的颜素还在老家太原和爷爷奶奶生活，那时的她还小，才五岁。过年的时候姑姑回来了。

　　颜素的姑姑是个好人，这是她自己想的。

　　她是个很幽默的、在北京的银行工作的白领。颜素觉得姑姑很有意思，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人与那个穿着制服驰骋疆场的女白领联系到一起。

　　北京。她的姑姑在一个她无法想象的城市工作。对于北京，她下意识里是一片辉煌的景象，但是光太刺眼，看不见其他的东西。她只知道姑姑很了不起。

　　“宝宝～”姑姑一进家门就给她来了个拥抱。她很喜欢姑姑的怀抱，没有其它亲戚身上的浓浓的香水味，虽然在大城市工作却已然如此有童心。

　　——有童心？颜素疑惑了一下，这个词怎么冒出来的？

　　“过年要什么礼物？洋娃娃还是小熊？你跟姑姑说，姑姑给你买！”姑姑把包包放在鞋柜上，低下头去换拖鞋。

　　洋娃娃？小熊？这是几岁小孩该玩的？！

　　“……幼稚。”颜素小孩子气的话脱口而出，却也没想想，自己就是那个“几岁小孩”。

　　姑姑的拖鞋换了一半，惊愕的抬起头，刚刚进门的爸爸妈妈也诧异的盯着她看，从厨房跑出来欢迎姑姑的奶奶也顿住脚步。

　　幼……幼稚？

　　几个奔四的大人和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大眼瞪小眼，被这句不该从一个只有五岁孩子嘴里蹦出来的话震惊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奶奶率先仰脖笑的合不拢嘴，没有顾忌手上的干面粉，走过来就是对颜素的脸一阵乱捏。

　　“颜素！怎么跟姑姑说话呢！？”爸爸眼角还有一丝惊诧，仿佛看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

　　姑姑第二个笑了，笑的“咯咯咯咯”的。

　　妈妈拍拍爸爸的肩膀：“三个月不见，颜颜又学会了新的词语啊……哈哈哈哈哈……就是可能不太会用。”

　　颜素有些畏惧的看了爸爸一眼，后悔自己说了那么一句话，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后悔。

　　——因为她真的觉得很幼稚啊。

　　毛绒玩具又占地又容易脏，买回来就摆在那，有个屁用。她撇撇嘴。

　　在爷爷的及时出现又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之后，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

　　到了很久很久以后，颜素自己本身就记不起来这件事了，后来听妈妈说起，才依稀想起姑姑那惊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