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的很快。
没多久,我们就迎来了高考放榜。
我只考上了一个上海的三流大学,郝好顺利考进了复旦大学,阳琼也如愿进了上海外国语大学,杨帆意料之中地落榜,准备复读。
榜单出来后,班长组织了一场毕业聚会。这一刻,高考似乎已经被遗忘了,我们现在拥有的树最肆无忌惮的自由时光和可以尽情挥霍的热血青春。
偌大的KTV包厢里,几十个少男少女群魔乱舞,跳完《江南style》跳《Nobody》,跳完《Nobody》跳《小苹果》。没完没了的音乐轰炸让每个人都晕乎乎的,沉浸在自得其乐的情绪中。
沙发上,阳琼正在和一个男生拼酒。除了她现在手里的那一瓶,她的脚边已经摆了六个空瓶子了。我生怕她被谁占了便宜去,死死守在她身边。
阳琼时不时地搂住我的脖子叮嘱道:“亲爱的,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出事。要是我醉了,你就赶紧把我拖走。”此时此刻,郝好正拿着话筒在那里吼:“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我捂着耳朵我捂着耳朵大声问:“我怎么知道你什么程度算醉?”
阳琼没回答我,继续跟人拼酒去了。看样子,我只能自己看着办了。忽然,郝帅跳到我身边坐下来,嘻嘻哈哈地问我:“听说宋林君要跟童琳琳出国去了,你还好吧?”
郝帅是郝好的堂兄,都在我们班,但两个人从外貌到性格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我白了他一眼,有些不高兴地说:“关我什么事啊!”
“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聚会,他俩都没来,是不是怕了你啊?”郝帅一脸的八卦表情。
我有些愠怒地说:“怕我干什么?我又没把他们怎么样!”
“是吗?那阳琼甩了童琳琳一个耳光不是你指使的啊?”郝帅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一听就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瞪着郝帅问道:“谁说阳琼甩了童琳琳一个耳光?”
郝帅绘声绘色地说起来:“我亲眼看见的呀!就在你输液的时候,童琳琳从医务室里哭哭啼啼地跑出来,阳琼冲上去就给了她一个耳光,顿时就把她打傻了。
”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看向身边喝得不亦乐乎的阳琼。
她依然彪悍得像个大姐大,即使我们在冷战期间,她也会默默地站出来帮我,这样的好姐妹,我当初居然为了宋林君那样的人而跟她闹翻,真是瞎了眼了!
但是……
我并没有那么讨厌童琳琳。
她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喜欢一个人本身树没有错的。
包厢里,大家继续拼酒的拼酒,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玩游戏的玩游戏。
突然,就在郝好唱到“死了都要爱”最高音时,喧闹瞬间消失,房间里安静下来,气氛一下子讲到冰点,郝好的高音飙到一半也偃旗息鼓了。
我正纳闷是怎么回事,一抬眼便看见杨帆站在门口,门被他推开了一半,他的一只脚迈了进来,另一只还在外面。
或许是气氛变化太突然太诡异,他进退两难,只好尴尬地怵在那里。
我想也没想就站了起来,叫道:“杨帆,快进来!”
声音通过站在旁边的郝好粉话筒扩了音,显得很洪亮。所有同学都注视着他,有的和身旁的人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杨帆像是在躲避别人的目光一般,低着头走到我身边。
“你怎么才来?”我故意提高音量,“我们都等着你呢!”
杨帆有些狐疑地看看四周:“谁在等我啊?”
我一手拉着阳琼,一手拽着郝好,回答道:“我们啊!”
阳琼顺着我的话说:“是啊是啊,我们正说杨帆怎么还不来,结果你就来了!”
杨帆坐下后,气氛渐渐回暖,时不时有人来问候他一声,他也只能如常应对。
我特地留心看了一下,发现他的黑眼圈依然很明显,只是精神面貌上稍微好了一些。
郝好转过身来问:“杨帆,你唱歌吗?我给你点歌。杨帆摆摆手拒绝道:“不,不唱,我只是来坐坐的。”
郝好见没人跟他抢麦克风,便一个人继续在那里唱《离歌》。
阳琼继续跟人拼酒,其他人也继续聊天的聊天,嬉闹的嬉闹,反而我和杨帆坐在那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过了很久,杨帆才开口问起:“你怎么不去唱歌?”
“啊?”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五音不全,唱得不好,不敢唱。”
杨帆认真地说:“不会啊,我听过你唱歌,很好听。”
我听吃惊的,我可从来没在公开场合唱过歌,他怎么会听过?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忍不住问。
杨帆说:“听你在路上哼过。”
“哈哈哈,那也算啊?”我笑着解释道,“我那是随便乱哼的,不骗你我真的不会唱歌。”
杨帆听我这么说,便不再说话,像是有些失望。
我的心里忽然一阵发酸。这样的时候,他肯定很难熬,他现在无非是想听我唱首歌,那我就唱给他听好了。
于是,我跑过去点了一首最熟悉的《勇气》,并且优先到第一位。郝好见状,拿着麦克风也不再唱了,惊讶地望着我,问道:“你唱?”
“我怎么不能唱了?”我反问回去。
郝好朝我竖起大拇指:“哇,你真有胆量!”
他最清楚我的底细了,从小学开始,我就五音不全,每次只要开口唱歌必定会遭到他的嘲笑。不过,这次我是真的豁出去了,从郝好手中拿过麦克风,我就跟着音乐唱了起来:“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可是,即便我使出浑身解数来唱这首歌,还是蹂躏了大家的耳朵。包厢里的所有人都不似之前的享受,而是有些忍耐地听着。
没关系,我只想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勇气可嘉。
一首歌完了以后,阳琼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大叫一声:“天啊,终于结束了!”
其他人似乎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不好明说。
我把话筒还给郝好,他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只有杨帆一个人拼命鼓掌。
我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就说了吧,我不会唱歌。”
杨帆却十分诚恳地告诉我:“我觉得好听。”
我大笑不止:“你耳朵有问题吧?”
杨帆说:“其实我唱歌更难听。”
我觉得杨帆没有说谎,因为只有唱得更难听的人才会觉得我唱歌好听。我活了十八年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唱五音不全的歌,还恬不知耻地接受表扬。
忽然之间,有种得意的心情在我的胸腔里荡漾,仿佛我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