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一个好徒弟,或许一直都不是个好徒弟。无论是跟着那个男人还是跟着那个和尚。我的师父他们都只知道那个和尚,却不知道那个男人,跟猴子不同,不是他不让我说,而是我觉得自己没脸说,没脸。他可以射九日,可以杀猰貐,可以灭巴蛇,可以诛九婴,灭凿齿,屠大风,宗布神,也是箭神。而我,只是出来之后学艺不精,做了一个名头上好听的卷帘大将。我从未向外人提过他是我的师父,而我是他的徒弟,唯一一个徒弟。打碎琉璃盏后,被贬为妖,更是再无任何理由和脸面,成佛后也只是个小小的金身罗汉,毫无话语权。我不像那头猪,天蓬元帅,统领10万水军,征战三界,一身银袍,何等威武,何等潇洒,成佛后虽然只是个净坛使者菩萨,却是一个闲职,不用烧香,不用拜佛,不受管制。我也不像那个猴子,天生灵身,目生金光,仅仅学道十余年,便可征战四方,与那王灵官与三十六部将几百回合不分胜负,敢叫自己齐天大圣,敢与佛祖争锋,二郎显圣真君也拿他不下,成佛后更是成就斗战胜佛,菩提老祖面上有光,而我只是我而已。
我不敢回头,我克制自己不回头,可是我的心又在让我回头。“孩子,你不回头看我一眼?我羿的徒弟又怎能受他人屈辱?”这一声话语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转过了身子,看到了那个男人,我的师父,我的第一个师父,而我是他唯一的徒弟。我看到了他,还像以前一样,一身金甲,手持金弓,脚踩那一双黄金履,英俊潇洒。我跪了下去,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我很久没哭了啊。打碎琉璃盏被贬为妖的时候,我没哭,在那流沙河底,七日便受那一次穿心之苦,开膛破肚的时候,我没哭,我居然再一次哭了。那个男人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就像我在师父隐居的地方曾经因为练不好仙术出门总受那些其他妖怪的徒弟欺负的时候,就会跑去找他哭,他就会摸摸我的脑袋,然后缓缓的去往屋里,拿起那张弓,照着某个大妖的殿堂射那么一箭,再来安慰我:“不哭,师父给你报仇了。”那么多年过去了,原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你为什么那么倔强,当时你被天帝订为卷帘大将的时候,明明知道,只要说你是我的徒弟,就能更上高位,被贬下凡间的时候,提一下我的名字,便可受那七日穿心之苦,你却从没提过。”
“师父......”我哽咽到,却说不出一句话。他拿起弓箭,指着前方的几大罗汉,而后指向了佛祖:“我羿的徒弟,也是你们敢欺负的?”
“羿,你莫要自缚。金身早已是我佛界中人,你莫要插手。他心魔已生,早已入魔。你莫要留下祸根。”佛祖尚未开口,迦叶早已讲道。
“放屁!”一箭,仅仅一箭,迦叶惨叫一声,却是已断一臂。他把弓箭放下,呵呵一笑:“今天我羿既然在这儿,那就天下没有师父看着徒弟受欺负的说法,是我金甲神将万年不出你们忘了么!”世人皆知天庭有金银二将,只知那银甲是二郎显圣真君,不知金甲正是我师父,那个男人。
佛历载第二百三十万五千九百二十一年,金甲神将羿斩佛界罗汉菩萨共计34位,判定为魔,三界佛陀共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