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老师!”
“慌什么?慢慢说!”刘辉看着跑着气喘吁吁的贾斯,不禁皱起眉头。这些学生冒冒失失哪里有读书人矜持涵养的样子。
“蜗居秦岭的贼军牛三石,率军攻破汉中了,现在正带军奔凉州而来……”贾斯大口喘着气道。
“什么?快把驴牵来,套上车,我要见张顺丰!”刘辉虽是朝廷旧臣,但为官清廉,除了有着一间书院外,也就剩一辆驴车了!
“张知州早就带着家人跑了,凉州城估计这会儿已经城破了!”随后赶到来的郑烨叫道。
张顺丰是新上任凉州知州,上任还不到一年,就向凉州百姓征收六次赋税,搞得凉州是民不聊生。刘辉仗着是朝廷旧臣,当面教育过他几次。可这张顺丰却是个老油条,每次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等刘辉走了还是该干嘛干嘛,搞得刘辉怒不可遏,却又没有什么办法,这其实也新朝官员的普遍嘴脸。
“什么?堂堂一州知州,居然率先出逃,我……”刘辉听得张顺丰出逃的消息,顿时急火攻心,脸憋的大紫,眼看就要晕倒过去!
“老师!老师!”众学生赶忙扶住刘辉,以防他摔倒。
“快……快叫云儿来!”刘辉已经气的上不来气,他思绪已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最中意的学生。
“老师,汪云来了!”只听有学生喊道。
汪云的确来了,还是穿着他那件旧青袍。“老师!老师,莫要生气,凉州城恐已为贼军所破,为今之计还请老师速往县衙,与程县令商议,保住县城要紧!”
“不错!不错!”这个最中意的弟子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刘辉听了汪云的建议赶忙乘车往泾川县衙赶去。
“诸位同门,如今形势紧急,等老师与程县令商量出对策恐已有所不及,我等需立即行动,保卫家园免受兵祸之灾。”刘辉走后,汪云对书院内的其他学生说道。
“汪兄你说怎么干吧,我们都听你的!”郑烨率先响应,其他学生也随即附和。
“对,我们都听你的!”
“好,那么我们便……”
却说起义军牛三石这边,已经威风的将牛字旗插遍了凉州城头。一切不出牛三石所料,统帅剿匪大军的王朝龙根本是个门外汉。自己稍出疑兵,就让其以为自己的主攻方向是东面的长安。王朝龙将精锐屯在长安,想要以逸待劳,哪知道等来的却是凉州失守的消息。
得了凉州,陇西三郡便唾手可得。从此,牛三石便可在新王朝的西北扎了根,再也不用过流亡的生活了。此时志高意满的牛三石看着东方新升的一轮红日,正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就像拿下这凉州城一样,拿下远在千里之外的新朝帝都南京城。然而他却没想到,还没过多久,他就不得不从幻想中回到现实。
“报!启禀将军,前去进攻泾川县城的廖子达将军受到大股敌军埋伏,败退归来!”
“什么?不可能!泾川县?”牛三石又瞪起他那吓人的大眼,吼道:“地图拿来!”
“是!”一名副将赶忙掏出随身带着的地图,牛三石爬在地图上找了半天,才找到泾川县的所在。
“这么一座小城怎么可能有大股敌军?能有三百兵马都算多了。我没记错的话,廖子达手下应该有一千多人吧?”
“加上在汉中扩编的,共两千七百余人。”正说着,廖子达已经一脸愧色,来到了牛三石面前。
“来人,绑了!”牛三石看到廖子达灰头土脸的样子,顿时大怒,招呼左右便要将其军法处置。
“将军!子达兵败无话可说,但泾川确有高人,还望将军谨慎对待啊!”廖子达平素善战骄横,此日阴沟兵败,心中委屈欲死,眼泪不禁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将军,廖将军素有战功,此役罪不致死啊!”军中诸将纷纷求情道。
“我有说要杀他吗?”牛三石见廖子达说的动情,又想起其邓州大战,日行八百里救援自己的事来。不禁也在心中起了疑惑:廖子达随我征战多年,也算是百战之将,今日败的如此诡异,莫非真有隐情?
“松绑!”牛三石把手一挥,随即道:“子达,你且将今日兵败经历详细说来!”
“是!将军!”廖子达见牛三石听了自己的建言,心中大为感动,轮起自己两个强壮的膀子,抱拳道:“末将奉将军将令,领兵攻入陇东地界。所到州县莫不望风而降。独行至泾川县,探马来报。言说泾川县令亲自登城督战,拒不受降。我心想泾川弹丸之地,竟敢负隅顽抗,于是便号令全军向泾川城挺进。那知行至泾川城外十里坡,遇见一青袍书生。”
“青袍书生?”牛三石打断廖子达问道。
“不错这书生二十一二来岁,身材不高,臂膀却健。身着一件旧青袍,手摇一把竹折扇,嘴里嘀嘀咕咕些知乎者也的,咱也不懂那些。但见他面临大军却毫不慌张,想来不是寻常人物,便叫军士押来问话。唔……”
廖子达估计是说累了,咽了口唾沫,随即又道:“这书生一见我面便说‘恭喜将军兵败!’我听罢顿时大怒,心想我大军踏平泾川小城易如反掌,这书生如何信口开河咒我兵败。正要将他押下去斩了,哪知他又开口道‘泾川城有援军三千,小人冒死前来报信。’”
“所以你便信了他?”牛三石又一次打断廖子达,似有不满的问道。
廖子达惭愧答道:“末将当时正疑虑小小泾川县安敢与我大军相抗,听了这书生的话便信了一大半。我为保险起见,先将书生押下,又派探子前往泾川县探听虚实。果然探子来报,亲眼看见有连续不断的队伍,有序进入泾川城。”
“哦?泾川城从何处找来的援军?”牛三石紧锁眉头问道。
“当时末将也十分疑惑。但既已知道泾川城有援军,便不可轻动。”廖子达说道。
“不错,这你没做错!”牛三石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之后又作何部署?”
“末将将营寨就地扎在十里坡。又闻手下报告说,那书生高呼有破敌良策,便想听他说说也无妨,于是叫手下传他前来问话。”
“那书生怎么说?”
“那书生来了军帐,却不慌张,反而自报起家门。他说他是凉州崆峒人,在泾川书院读书,名字叫……叫汪云,没错是叫汪云!”廖子达说道。
“汪云?”牛三石心中暗自思索,手底下挥示意,叫廖子达接着说。
“这汪云和我说从十里坡北去不到四里路便是泾河,泾川城水源全靠此河补给。他有一计,可以断绝泾河水源,只是希望我能给他一百两白银做为奖赏。”
“原来是个投机贪财之徒!”牛三石拍的身旁的城垛嗡嗡作响,他们这帮农民起义军,最恨的便是那些贪财害民的狗官。因此听说有谁贪图财富,便在心里恨的牙痒痒。
“末将也这么想,但如他能助我破城,这一百两白银给他倒也划算。于是便允诺他了。他告诉我,泾河南有座泾川坝,只要将坝掘了,泾河便会改道。到时泾川城没了水源,便可不战而降了。”
“你听了他的建议?”牛三石脸色阴沉的问道。
“是!”廖子达面有愧色。
“结果呢?”
“结果我军在他的引导下,夜行泾泽岭,遭到大股敌军的伏击。”廖子达低着头,不敢再看牛三石。
“那汪云何在?”
“我军一遭伏击,他便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趁乱逃去了!”
“哼!你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竟然败在如此浅显的计策上。来人,托下去,打二十军棍!”牛三石大怒,一面处罚廖子达,一面又下令召集部下诸将,前往帅账开会。
眼见一片大好的形势,自己满腔的豪情,竟被一个小小的泾川城搅了兴致。如今拿不下泾川,陇西三郡便有了准备时间,到时配合长安的官军前后夹攻,自己西北称王的梦想都会成为泡影,更别说什么一统江山了。莫非真的是天佑新朝,这百年的国祚犹是气数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