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衣很老实的描了眉,勾了眼,青白的脸颊上也涂了玲珑坊新进的胭脂红,墨色的青丝仔仔细细地用了一根与唇红相配的丝带束在脑后,头发系的有些松散,却给人添了一道慵懒的气息,额前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堪堪露出一双朦胧的眼睛,整个人隐在昏黄的油灯里,看不真切,真真应了那就名句:美人如花隔云端!
坐在梳妆台上细细打量镜中的美人,精心勾画的眉眼,嫣红如春花的唇红,瞧着就像私会情郎的深闺小姐千挑万选恨不得将所有的风情集于一身或者就像上台前的戏子,千打扮万打扮只为人前卖笑,讨个好价钱,前后两者,天与地的差别!
翻箱倒柜的翻出所有的锦衣,拿在身前照着镜子细细比划,挑了一件粉色的夹衫,里面衬着雪白的水衣,长长的袖子拖在地上,当真一个台上卖唱卖笑又卖身的小旦儿。
在肩头披一件五彩霞披,捏一个兰花指,随口咿咿呀呀就来了一段:
洛锦衣秦淮无语话斜阳, 家家临水应红妆。春风不知玉颜改, 依旧欢歌绕画舫。谁来叹兴亡!青楼名花恨偏长,感时忧国欲断肠。点点碧血洒白扇,芳心一片徒悲壮。空留桃花香。
唱到一半,锦衣看着等人高的大铜镜里那一张强颜欢笑的脸便再也唱不下去了,低头瞅瞅身上的行装,暗叹一声,这衣服是要换下来的,不然给胡家的那位姑奶奶瞧了去又要好些天不得安生了。
收拾的妥妥当当,再三确定不会丢了胡家姑奶奶的脸面,打一盏红纸灯笼踏着夜色就去了不周山的鬼市。
鬼市的热闹不乏人间的集市,各色吃食用品,千奇百怪。打着灯笼穿过重重鬼影,终于在一个卖银饰的地摊前找到了胡家的姑奶奶。
胡裘洛锦衣,你怎么才来?害的我好等!快过来帮我看看那个好看。“很显然,胡家的姑娘对于洛锦衣的迟来和地摊上的首饰还是对后者比较感兴趣。
洛锦衣在她身边蹲下,伸手翻了一遍地摊上的东西,拿了一个简洁大方的簪子。
洛锦衣喏,这个吧。
胡姑娘拿过翻来覆去瞧了好一阵,瞄一眼闭目养神的地摊老板。
胡裘老头,这个给姑奶奶包起来。
转头,看着洛锦衣的打扮皱眉。
胡裘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出来了!
胡姑奶奶对洛公子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很不满意。
锦衣低头打量自己,苦笑。
洛锦衣我花了两个时辰呢!
胡裘走,换换!
她也不管他了不乐意拉起人的手跌跌撞撞穿过闹事,一路不知撞翻谁家的小吃摊了,徒留身后一串怒骂。最后两人在一家成衣铺子前停下。胡家的姑娘东挑西捡看中了一件绯色的红衣,二话不说拔了锦衣公子的外套,口里还一本正经。
胡裘绯色最适合你。
瞧着锦衣艳服的某人,胡家姑娘语重心长地叹口气。
胡裘你的画皮之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这样看着你,我都快忘了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样子了。
洛锦衣瞧着她笑的温雅。
胡裘好了,这都些什么屁事儿,走,姑奶奶带你长长眼见儿,免得以后丢我的人!
半个时辰后,锦衣挑着灯笼蹲在竹丛下苦笑,因为信誓旦旦说带他见世面的某姑奶奶把自己给丢了,以至于在众鬼眼里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锦衣公子也找不得人。
眯眼瞧着闹哄哄的鬼市,锦衣难得静下心来将自己隐在阴影里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闲,不过不到一瞬洛锦衣身如闪电般飞了出去,刚刚明显是胡姬的尖叫。
看着在一个古玩摊前跟老板讨价还价的胡家姑娘,洛锦衣有种想将手中的大红灯笼砸到那张妩媚妖娆的脸上的冲动…
胡裘傻子,愣着干嘛,快去找啊,你要的东西,指不定就在那个旮嗒里等你呢!
胡姑娘百忙之中招呼了一声气的牙痒痒的红衣人,继续和摊位老板胡扯。
锦衣看她的架势短时间是不会完事了,想着便弃了灯沿路看去,这是一条古玩街,天上地下,人间冥界的各色玩物应有尽有,锦衣瞧着好看也实用的不少不过对自己也没用。
转过市尾,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摊位,老板是个年过八旬的老头,白发白须,闭着眼睛隐在暗处。
地摊上东西不多,只十几件,锦衣慢吞吞的踱过去蹲下拿起其中一件银器,外形是一只短笛的样子,放在嘴边试了一个简单的调子。锦衣笑,将东西拿在手里,顺手去摸另一件,没成想东西没摸到却摸到了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
顿了那么两三秒,锦衣顺着那只好看的手慢慢向上移,紫色华服绣着复杂的凤凰图腾,再向上酒红色的长发柔顺地伏在肩头,上去是一张俊朗温雅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挑着好看的剑眉,狭长的凤眸似笑非笑看他。
锦衣转过朦胧的双眼不去看他,语气淡然。
洛锦衣不好意思,东西你不要的话麻烦你让一让。
凤非泽可以,公子请。
紫衣人的修养很好,洛锦衣想。
洛锦衣看上的第二样东西是一个盒子。拿着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研究处个所以然,洛锦衣打算买回去细细研究
这边锦衣刚付了银钱,那边胡家的姑奶奶有起了事端。
洛锦衣赶过去的时候,那边打的正热闹,地摊铺子打翻了好几个,几个小鬼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顷刻间便灰飞烟灭,胡姬一脚踏在一个鬼魅的身上,墨发无风自动,显然气得不轻。
洛锦衣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妖媚无比的女子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夙怎么回事?
问话的是一白衣公子,面目妖娆,此时皱着眉淡淡地看胡姬。他身旁站着刚才遇见的紫袍公子,还有一红衣公子和一青衣人,隐在暗处瞧不真切。
胡姬见了他,恭敬地行了福礼。
胡裘王上,只一点小恩怨。
白衣人也没在说什么,领了人走了。锦衣才仔细瞧地上瘫着的鬼魅,只觉得眼熟。
洛锦衣集市都散了,我们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