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了百年,翘楚城中依旧车水马龙,繁华不减。
话说百十年前,金銮殿里坐着的还不是当今的天子一脉,当今的天子只是个处处被压制被排挤的王爷,空顶着一个看似尊贵的头衔,即使满腹经纶、心怀天下,空有一身好本事却无处施卫。
都说百年一梦,百年之后,前朝往事,除了野史话本,也就只剩老一代人们口中廖廖无几的传闻,茶余饭后,权当消遣。
这个时辰,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之一。街边的酒肆茶楼,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茶楼里。 说书的老秀才伸手一抬’啪’,醒木一敲,说起一段不算传奇的传奇,地下听众伸长了耳朵,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发出一声感叹两分惋惜却是七分不怀好意。
说书的老秀才讲的是当今天子与已贵为天下之主的同胞兄长争权夺利的腥风血雨、阴谋算计。
说书人野史载:两龙争位,王第之所以已藩王之身夺得王位,将已君临天下的天子大哥拉下马,其一人功不可没,那就是前朝户部尚书兼国舅爷的幼子洛锦衣!
说书人话说洛锦衣此人生的一副乖巧文弱的样子,却只喜欢男子,以色事人,心狠手辣,陷害忠良,满手血腥,真真的是一地狱修罗,丧尽天良!
说书人洛家锦衣,杀人如麻,天人共愤,人人都想得而诛之。
说书人都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后来新皇登基,洛家的气数也就到了尽头,虽然新皇上位,洛锦衣功不可没,不过天家的差事那是那么好办的!
新皇即位半载之后,天降大火于洛府,除了离家在外的洛小公子锦衣,无一生还,查无可查。三年之后,洛锦衣也葬身火海,至于原因,无从考究,有人猜测也许是其良心发现,自裁谢嘴了,也有人说是老天看不下去,开眼了。总之,是死了,这点毋庸置疑!
天子听闻洛锦衣的死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一张英俊到可以让天下女子为之倾倒的脸上无喜无悲,好似看破红尘,置身世外的得道高僧。也难怪洛家高傲圣洁如白莲花般的锦衣公子不惜以身侍人,助其成就了一番霸业。至于正真的真相,也就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下,无从谈论,渐渐遗忘。
老秀才讲前朝慧帝如何嫉贤妒能如何残害胞弟;讲王第如何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也讲洛家锦衣如何落井下石,残害忠良...上头的人讲的唾沫横飞,惊心动魄,下面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也不管有没有跑题,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
正说的紧要之处,“啪“醒木一拍,端起勤快的店家小二递上的凉茶,抿一口润润嗓子。
说书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底下人不满的发一通牢骚,该吃吃该喝喝,该走的也就散了。
茶楼靠窗的角落里,坐了一个一身黑衣,眉目威严的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四五岁。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的凤眸深如墨渊,明明是一副慵懒闲散的模样,却让人心惊胆颤,不敢直视。
说书的老秀才收拾好了家当也不走,找个位子坐下来,与周遭的人又是一番争论。一个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有家室有教养,富贵不愁,前途光明,何以甘愿以色事人,没节操没下限,还不如娼馆里的小倌儿!如此这般到底是为何?
黑衣男子慢慢喝着茶,静静听着他们各种猜测各种说教各种谩骂,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眉目有点模糊,只记得他淡然安静的笑,直达眼底,不做作,不世故,不奉承, 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叫人看了都不忍大声对他说话。他自己也是,说话轻轻的,嗓音柔柔的,乖巧听话,永远安安静静的样子…
百年前,那个锦衣少年双手沾满鲜血,一身洗不掉的罪债,旁人如何讽刺谩骂也不放在心上,笑的没心没肺,却再也不达眼底,一双水眸朦朦胧胧,叫人看不清猜不透。百年后,红颜枯骨,一把大火一抔黄土,连个坟冢也没有,真真应了他自己那句’死无葬身之地’了。
昭德帝百年,也只能让人铭记百年而已。无论你生前何等的尊贵风雅,何等的不堪入目。前朝往事记录的再详细也只是为了警醒世人,那锦衣公子,也只不过莫大红尘之中小小一粒尘埃,那些不堪与算计与血淋淋的史实再度被挖出来,出了供世人茶余饭后消遣,也再无其他用处。
黑衣男子临窗而坐,微微转头便可看见沿街的情形和远处玉湖风烟无数,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热闹繁华,这看似风光无限的一切,暗里却是由无数血腥杀戮,阴谋算计和白骨忠良堆砌而成。
对面坐下一个人,红衣墨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花离兮怎么样,今日玩得可还尽兴?
黑衣人兀自倒了一杯茶慢慢的抿了一口,转头。
昭德帝做神仙的都似你这么逍遥吗?要不然本帝替你找点事做?
花离兮“呵,你不是吗?昭德仙君艳福不浅嘛!
红衣公子嗤笑一声,转身瞧了一眼楼下车水马龙。
花离兮可惜了…
话落,人已不见。
昭德帝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