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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木与青藤

不解秋愁

"你一定要等我,三年以后,我毕业了,一定会来娶你。"叫做楠木的男子抱着青藤,在耳边轻声说道,青藤流着泪,点了点头。这是一九九零年的八月末,在阡城的车站,青藤来送楠木去遵义医专读书。

楠木和青藤都在马里村里长大,楠木家就在青藤家的后面,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当两人才四五岁时,两人就经常腻在一起,直到晚上家里飘起了炊烟时,才分开。

春天,两人跑到山林里去摘野果,野茶树的叶子,在三月分时晶莹剔透,厚厚的叶片水灵水灵的,就像一块雕在野茶树上的碧玉,摘下一片放在嘴里,顿时满嘴都是茶片的汁液,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野莓在这时也成熟了,红红的野莓挂在枝上,就像缩小版的草莓,在阳光的照耀下娇艳欲滴,让人止不住地流口水,一入口,酸甜的味道让每一个味蕾都自由地苏展。甜脆的刺苔、深乌色的乌泡子、酸酸的羊奶子,洁白的栽秧泡是大山馈赠的礼物,把他们胃填得满满的。

夏天,山脚的文河就是他们的乐园。文河蜿蜒曲折,水流平缓,哺乳了沿河的无数村庄。楠木和青藤光着黝黑身子,投入在文河的怀抱里。当阳光晒得河边的树都萎靡时,楠木和青藤就会在水里尽情地戏水,累了就到岸边挖一个底部见水的沙坑,把两人埋在一起,只露出头来。

楠木虽小,却已是游泳的好手,有时他会潜到水底安置地笼,待到快黑时,把地笼收回,里面满是鲦鱼、黄辣丁和鲫鱼。

村里人见到楠木,拿他取了道:"木子,长大娶藤儿做你媳妇好不好?"

楠木天真地说:"好啊,青藤和我最好了,我要和她在一起。"

楠木拉起青藤的小手,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着唱起那首儿歌:"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指相勾,大拇指对按,许愿完成。楠木说:"藤儿,以后你就是我老婆咯。"

然而在楠木六岁时,他的父亲上山砍材失足摔死了,家里的光景越过越惨淡,他的母亲没有改嫁,下定决心要让楠木读书,出人头地。楠木读书,使得这个家庭更加艰难了,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青藤的父亲是一名教师,在村小教书,工资稳定,在村里有高的名望。青藤的父亲虽然是公派教师,但是思想极其保守。

楠木和青藤都在红星小学读书,他们俩是同桌。每天早上,楠木和青藤都会一起去上学,在路上,青藤会给楠木带上烧好的红薯或者家里多出的吃食。

当楠木和青藤上三年级时,其他的小伙伴发现楠木和青藤走得很近,就笑话道:"青藤是楠木的婆娘哦!"还笑着唱到:

"入山看见藤缠树,

出山看见树缠藤。

树死藤生缠到老,

藤死树生死也缠。"

青藤气得眼泪都掉出来了,这么大了,对男女之情也有了些了解。楠木站在那儿脸羞得通红,既想去安慰一下青藤,又想和那些讨厌的家伙理论一番,一时不知咋办才好,站在操场里干着急。那些看热闹的家伙,唱得更加嚣张了。

那天后,青藤不再和楠木走得那么近了,只有趁教室里没人时,才把要给楠木的食物放在楠木的桌子盒里。

等到六年级毕业时,楠木凭借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全乡第一名,村里人都向楠木的母亲贺喜,说楠木是个读书的苗子。

而青藤却一个人在院子里掉泪。

青藤的母亲劝青藤的父亲说:"老头啊,你看青藤也考上初中了,你就让她去吧,家里又不缺钱,你看老大,他考高中考了三次都没考中,你不是还让他读书吗?"

青藤的父亲说:"女孩嫁出如水往外泼,读那么多书干啥?你们女人持家就够了,要晓得先人告诉我们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很有道理的。"院子里被沉默填满了。

当天晚上,楠木趁家人都睡着了,跑到青藤的窗前,听见青藤还在抽泣,楠木敲了敲青藤的窗子,青藤探出头来,看见半夜来找自己的楠木。青藤翻爬起来,穿上外套和跟着楠木溜了出去。

两人走到文河边上,找了块巨大石头爬了上去,两人躺在石头上,抬头看着天空。

月光倾洒,楠木和青藤的身上就像披上了薄薄的纱衣。月光洒在青藤的脸上,依然可以看见青藤的泪痕,楠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木子,看来我没机会去初中了,以后我在家,你可要常来找我呢。"

楠木点了点头。

闻着河边独特的味道,吹着夏夜凉爽的风,看着天空飘过的云,两人安静地躺了很久。

楠木在中考后,成功考上了遵义医专。

在医专学习三年,楠木学成归来。却听说青藤的父亲给她订了份婚事。

楠木火急火燎地赶回马里村,直接到青藤家去找青藤,正在生火做饭的青藤,看见楠木,不顾母亲还在旁边,便冲上去抱住楠木,拍着他的胸口道:"木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青藤豆大的泪滴落在楠木的衣服上。

青藤的父亲刚从学校回来,刚到门口,就看见了躺在楠木怀里的青藤,顿时火冒三丈,拉起旁边的扫帚就往青藤身上招呼,楠木把青藤拉过来护在身下,扫帚落在楠木身上,顿时变成了两截。

青藤父亲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立刻又变成了愤怒。

"木子,你这个家伙,别打我女儿的主意,你也不看看你家的寒酸样,隔壁村的老庄家出一万的彩礼,你家拿得出吗?拿得出,我就把青藤嫁给你。"青藤的父亲咄咄逼人道。

"叔,我家确实很穷,不过我对藤儿的感情是真的啊,我相信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楠木说。

"没钱就走,送客,藤儿她妈!"青藤的父亲冷冷地说道。

楠木和青藤不舍地分开了手,指尖相离的瞬间,青藤做出了拉钩的手势,楠木顿时想起来儿时的话语"藤儿,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哦!"

那天晚上,马里村村口留下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那就是楠木和青藤,他们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藤和树终于缠在一起了,仿佛耳畔又想起来那首歌:

"入山看见藤缠树,

出山看见树缠藤。

树死藤生缠到老,

藤死树生死也缠。"

楠木和青藤在阡城寻了个暂时安身的地,楠木凭借其专业知识,在一家新华医院找到了一份工作。

青藤在家安心地做起了家庭主妇,每天围绕着楠木的生活起居转悠,仿佛她的世界,除了楠木,一无所有。

刚到阡城时,楠木工资很低,为了让楠木吃得好点,青藤每天变着法子给楠木改善生活,光做鸡蛋,青藤就能做出十几道花样,有时,青藤还会去楼下的餐厅请教如何做出好吃营养的饭菜。两人的二人世界也虽然清贫,但是过得有滋有味,恩爱甜蜜。

几年后,两人领取了结婚证,有了第一个女儿,楠木在医院也升职了,一切都好像在变得越来越好。

2000年,两人有了第二个女儿,2005年,两人在阡城拥有了属于自己房子,2006年,楠木成为了急诊科的副主任,常常参加培训,陪伴青藤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了。

青藤一个人既要照顾两个女儿的饮食起居还得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操劳,青藤的一切都变成了以家庭为中心,很少花心思在自己的身上,穿着随意,从不买保养品,也不学习其它技能,简直就是贤妻良母。

俗话说得好啊,男人是树,女人是藤,若是藤儿不缠树,岂不白白费青春。

楠木一进家门,青藤就一直忙个不停,给楠木拖鞋、脱衣、换洗脚水、倒茶、上菜,楠木早已习以为常。

有些事,在平淡中总是容易被忘记。

情侣们最后走到一起,一定会在顺理成章中无所察觉。从相识到爱慕,再发展到难以克制而结合,烈火般燃烧的恋情使得他们忘却了人世中的种种不快,他们在水**融中,他们在柔情密语里,觉得自己到了传说中的伊甸园,然而却不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时光的流逝带走了青春,也消磨了爱情,最后变得平平淡淡,不再有热情。

2010年,楠木成了主任,应酬越来越多,事务也越来越繁忙,有时候凌晨才回家。那些寂寞的夜,青藤总是难以睡着,想起楠木常常不回家,很少陪自己,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楠木不像以前那样爱自己了,可是又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青藤一个人在家时,常常望着天空发呆,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每一分钟都是煎熬。青藤开始怀念那段过得很艰难的日子,那时候,楠木常常陪在自己身边,在楠木休假时,两人缠绵在床上,直到中午才起床。青藤越想越难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难道楠木变了?

当楠木出差时,青藤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地问楠木到哪儿了,和谁在一起,让楠木一看到电话就头疼。

楠木回来时,青藤还会趁楠木不注意时,翻看楠木的信息和通话记录,当看到和楠木通话次数较多的号码时,她的心就会猛的一跳,接着便是难过,不敢问楠木,自己又担惊受怕。

一次,楠木看见青藤在偷看自己的手机,脸上顿时涌上一种复杂的表情,不知自己是难受好还是愤怒好。青藤抬头,就看见了楠木,她急忙放下手机,房间里一时十分寂静。

当第二次,楠木发现青藤翻看自己手机时,楠木愤怒了。

"藤儿,难道你这么不相信我吗?"楠木问到。

青藤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你每天都很忙,忙到常常不回家,晚上等你回来,等得我心都凉了,你对我的态度不像以前那样了,我对你百依百顺,想尽方法给你做好吃的等你回来吃,可好多次你都说要忙,不回来吃饭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青藤哭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放学回家的二女儿看到了这一幕,看着哭泣的妈妈,和一旁脸上带着愤怒的爸爸,她觉得这个家是不再和谐了。

沉醉于欣儿的故事,我好会儿才缓过神来。

"我就是楠木和青藤的二女儿。"欣儿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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