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年烟花绽放的后一秒,我睁开眼。
感官被无限放大,时间像是被拉长。
我依稀能看见眼前人的脸。
微乱的发丝拂在脸上,挡不住眼前人眸中炙热的光。
他的眼倒映出天空的火光,余下便只容了他的身影。
很奇怪。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回答,而是转身,看向漫天的烟花。
眼中有滚烫的脆弱,我努力压下,却还是被身边人察觉。
他焦急而担忧的神情那么真切,我却看得有些哽咽。
嗫嚅的开口,我说了第一句话。
“许愈,新年快乐。”
元旦的终章,在这个夜晚呈现。
寂静的夜晚像是纯黑的画布。
任由绚丽的色彩涂抹上去,晕染出缤纷的梦幻。
风呼呼的刮着,冻的人鼻尖发酸。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脖子却被温暖的东西包裹住。
我垂眸去看。
一条红白色围巾,尾处还缝着只小熊,正挥手冲我打招呼。
我看着看着,就笑了。
再然后,那滚烫的东西落在脸上,滑落到唇边。
有人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抹掉脸颊的水渍,心疼又无奈说。
“宋绪言,你别哭。”
“新年第一天就掉眼泪,好运全跑走了怎么办?”
他见效果不佳,又开始轻声哄。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
“阿绪的好运才不会跑走,只会越来越多的。”
我突然出声。
“要是跑走了怎么办?”
许愈一愣,随即笑着捏了捏我的脸。
“那…我把我的好运全给阿绪怎么样?”
“只要阿绪不哭了,我什么都可以给。”
我就这么静静看着许愈。
片刻后,才吸了吸鼻子。
“我才不要。”
旋即转身正要走,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
心像是被猛地一攥,我却依旧不动,只是固执的想甩开那只手。
许愈攥的更紧了,却又不敢很用力。
我听见他的声音。
透过喧嚣,带着恳求和可怜。
“阿绪,新年,一起过吗?”
我僵硬着语气。
“祝福已经送到了,我该走……”
话没说完,我的手就被身后温暖的手掌包裹住。
那双手手正一点点掰开我紧攥的掌心,又趁机钻进自己的手指,强硬的拉着我十指紧扣。
男人的眉眼间满是执拗与不甘,还透着丝委屈巴巴。
他试图把我往回拉,却发现根本拉不动。
于是又气的跺脚,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好表情凶巴巴的,脚下高高抬起脚又轻轻落在地上。
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小发雷霆了一下,就很快把自己哄好,眼巴巴的凑上。
“真的不行吗?”
“不行。”我拒绝的很果断。
他拉不动我,便主动向前靠,用头发蹭了蹭我。
微麻的感觉让我触电般躲开,慌乱的忘了下一步的思考。
眼神触碰到那人受伤的表情后,又不自在的撇开。
却还是忍不住说。
“我…没,没有两个人过过,不知道该怎么过……”
他却表现的很随意。
“怎么过都行啊。”
“你平常一个人怎么过这次就怎么过。”
然后他又再次靠近,靠近我的耳朵说。
“只要是和阿绪一起,怎么样都可以。”
怕我不信,他还认真的竖起三根手指。
“我发誓,不管怎么样都可以。
“哪怕是跟阿绪一起睡大街都无所谓。”
听见最后一句话,我笑出了声。
这个夜晚,我们不知站在哪个山头,向下俯视着满城的烟火。
他笑着许下承诺,说只要有我。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味。
他乐得开怀,说是爱情的滋味。
我颇有些无语的指指他的身后。
说:
“是,你棉袄和烟花的爱情。”
他疑惑的问我什么意思。
我:“你棉袄着火了。”
他“…………”
同样的,那个夜晚,我和他哭笑不得的在山头,扑灭了那场意外燃烧的棉袄之火。
最后烟花放的渐渐少了,他才提着脚下的灯,牵着我的手离开。
很安静。
没了喧闹声,便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眼前的一切逐渐黑暗,抓住我的那只手也渐渐消失。
我变得不安起来,在这无尽黑暗中大步奔跑。
好奇怪。
身体好像越来越轻。
好像飘了起来。
直到一阵刺耳的鸣笛声,才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飘在半空中。
努力睁眼,想要打破这死一般的黑暗。
终于,在无数次闭眼又睁开后,我重新见到了光明。
那是……
哪里的光?
看不清。
太刺眼了。
我听见了声音。
很多声音。
男的女的,大大小小都有。
但始终没听到我想听的那个声音。
他……
“滴,滴,滴,滴………”
有机器在叫。
“快让让,这里有……”
有人在喊。
“嗒嗒嗒……”
有人在奔跑。
杂七杂八的声音全都涌入耳中,但我毫无办法。
只能紧紧捂住耳朵,但都是徒劳。
迷蒙中,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那般急切、不安、难过。
我想要回应,始终张不开口。
不,与其说张不开口,倒不如说,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嘴在哪。
我慌了,想要冲破喉咙的束缚,划开嘴巴上的枷锁去喊。
喊什么呢?
我不知道。
只是想着心里的声音。
然后脱口而出。
“许愈,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