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域马戏团

#夜空依旧繁星点点，冷风吹的路边冷风吹的路边微微发红的枫叶飘散在柏油路上，被月光镀上一层白，四周静的可怕。末芥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他家就在这条街边。不过有点与众不同一一是个帐篷。准确来说，是那种马戏团演出使用的大帐篷。生活在这并不是为了猎奇，而是他太抠门了，不想买房，索性就住在这。末芥就在马戏团工作，自从从老团长手上接过这个烂摊子，他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

末芥累了一天，白天刚演了一场马戏，晚上还得去两公里外的超市买生活用品。时间急促，他连戏服都没换，穿着一身小丑服装就出了门。好不容易打到一辆出租车，又被当成神经病赶了下来。没办法的末芥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一路狂飙才赶在超市关门前买到东西，流了一身汗，把妆也弄花了，红的白的黏在一块，像个疯批。小丑这个角色是他自己要求扮演的，用他自己的话讲：

小丑才是最难演的，还是得让我这种经验丰富的人来。

将共享单车停回原位，末芥提着大包小包跨下车，路灯发出的光已经昏黄，不时闪烁两下，晃的人两眼不适。“这路灯真的该换了。”末芥小声嘀咕着，一面向马戏团走去。刚走几步，末芥耳朵微微一动，他听到身后传来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三更半夜的谁会闲着没事干出来闲逛呢？想到这，末芥打了一个寒颤，回头看去，正好看见一只野猫窜上墙头。“是只猫啊，吓我一跳。”末芥拍拍胸口，余光扫到了一旁的玻璃窗。

“我丢！这啥啊？！”

末芥倒退三步，跌跌撞撞差点摔倒。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点液体在手心，在脸上揉搓起来。

“完了完了，一着急忘了卸妆了！这一路这模样，肯定被当成神经了！”

揉搓半天，末芥摸了一把脸，睁开眼看看卸妆卸的怎么样？冷风拂过面颊，冰冷刺骨。末芥先看到自己的眼睛，还是自己的眼睛；嘴巴也是自己的嘴巴；鼻子也是自己的鼻子，只不过位置不太对。嘴巴竖着贴在耳朵旁边，鼻子取代了原本嘴巴的位置，眼睛一只还在脸上，另一只已经和手心融在了一起。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下巴一一用手心上的眼睛。

没有血液，也没有疼痛，但末芥就好像被一道惊雷由上而下贯穿。脚下一软，身体重重栽倒在地。

“啊！”末芥猛的惊醒坐起，但又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刚抬起的头就被弹了回来。

“哎呦！”另一声惊呼响起，末芥定睛一看，是个女性。长发披散长可及腰，双眸如同发丝一般乌黑。长得很高，目测1m7多。一双腿占了整个身体的3/5，标准的黄金分割比。双手环抱胸前，眼睛死死盯着末芥，从额头上拉下来几根黑线，脸上还带着一点绯红？

“末一一芥！”

清脆的巴掌声啪啪作响，在末芥脸上扇出了个修长的手印，“你他妈发什么疯？！”

末芥愣了愣，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背后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颤。“是梦啊，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老是做梦。”末芥摇摇头，感觉有点发昏。

见末芥这么久没有动静，女子凑上前看了一眼，皱着眉挠挠头，把手放在末芥额头上，“没发烧啊，末芥，你不是被我打傻了吧？你别吓我！” 说到一半，她嘴角露出了一点坏笑，抓住末芥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

末芥被他这么一摇，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瞬间清醒了不少。“停停停！再摇你哥我就真傻了末末。”

末末这个名字是末芥取的。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亲兄妹。末末六岁时被比他大一岁的末芥捡到。就在马戏团前的枫树下。那真像是昨天的事。那也是一个夜晚，路灯也是那么昏黄的光，她就坐在枫树下，还淋着雨，光着脚丫。全是补丁的衣服根本挡不住什么风雨。冷风从领口灌进身体，冻得他睁不开眼。就在晕倒的前一刻，一件五颜六色的外套出现在她的视线，她依稀记得，那是一件小丑戏服。那时马戏团的老板还不是末芥，但他还是将她带回了家一一梦域马戏团。

“嗯一一还会说话，看来没傻。”末末做了个思索的模样，右手食指和拇指轻揉下巴，左手放在右手肘上，虽然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语，但音量却又拔高几分，“不对，也可能是本能反应，再踹一脚试试。”

末芥听她这么说，顿时气上心头，伸手就去抓，嘴上也不停歇：“你个挨千刀的玩意儿！”末末却很灵活，轻巧的躲过这一抓。“略一一”末末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末末被马戏团收留后学的是舞蹈，重获新生的她十分珍惜这次机会，末芥总能在半夜的舞台看见她的身影。末末也不怕生，发现末芥偷看也不恼，反倒把他也拉下水。后来，末芥干脆直接就去找她了。两人在同样的舞台演着不同的角色，虽然生硬，但却和谐；虽然没有观众，但却乐此不疲，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舞台。回想起来一一有十年了吧。

末芥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看看窗外的天色，天还没有大亮，白云堆在半空缓缓飘动，不时飞过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末芥穿上鞋，简单洗漱了一番，走出了卧室，左脚刚踏出门一一“嘭！”礼花飘散，亮片被一股气压挤向半空，微弱的阳光反射上去也照样熠熠生辉，趁着末芥晃眼时，一顶画满斑点花纹的锥形帽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系在了他的头顶。

“ 惊喜！”

门外总共六人，末芥视线重新清晰起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就连一首也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一一戏服。鲜艳的颜色挤满了这小小的走廊，虽然杂乱无章，但却很有家的感觉，很舒适，很亲切。“咔嚓”的快门声响起，记录了这短暂的欢快气氛。末芥目光扫过，面前六人是他的团员，也可以说是他的家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又有什么影响？

“买这些东西的钱一一哪来的？”末芥的一句话又让气氛瞬间低至冰点。

“呃……”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人开口，“那么扫兴干嘛？今儿可是你18岁大寿啊，芥末。”

“会不会说话！大寿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末末气不打一出来，给了那人一脚。

“哎呦！”那人惨叫一声，跪了下来。末末还想再补上一脚。“别别别！我错了！末末姐，生气会长皱纹的！”

“闭嘴，不然把你做成卤蛋！”末末瞪了他一眼。

“没事的末末，铁蛋说的对，生日怎么能扫兴呢？”末芥走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铁蛋。铁蛋见有末芥护着，语气顿时嚣张起来：“是啊末末姐，你看人家芥末多有觉悟。”

“哥！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末末真有种想杀了铁蛋的冲动，向末芥急道。

“好了好了，我决定只要不影响下午的演出，大伙儿爱怎么玩怎么玩！”末芥双手一扬，宣布起来，“全场消费由铁蛋买单！”末芥话音未落，铁蛋就已经欢呼起来，听完下半句，铁蛋的脸渐渐由红变紫，再由紫变青，随即反应，过来痛呼道：“不！芥哥！芥爹！你放我一马吧，下次真不敢了！”

“还有下次？”末芥似笑非笑的看着铁蛋。铁蛋连忙摇头抱住了末芥大腿，“没有，真的没有，我发誓！”说完，还使劲挤出了两滴眼泪。

“轰隆！”帐篷外炸起一声响雷，大雨紧随其后，浇灭了铁蛋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之火。

“哈哈哈！”众人看着发愣的铁蛋，不约而同的笑了。

“哈哈！”末芥笑的最欢，拍了拍铁蛋的肩膀，“逗你玩儿的！我咋可能让你买单？”

“真假？”铁蛋立马两眼放光，擦掉了脸上的泪珠。

“真的。”

“Yeah！芥末哥，我爱你！”铁蛋立马喜极而泣，抱住末芥的脖子就要亲。

“滚一边去，恶心死了。”末芥一把推开铁蛋，“不过，你下午演出的提成，没了。”

“啊？”铁蛋又傻眼了一一这不还是我买单吗？

末芥笑了笑，径直走了，留下了看铁蛋笑话的众人，和呆若木鸡的铁蛋。

末芥穿过走廊，摘下头顶的帽子，坐在帐篷入口，看着外面的雨出神。

帐篷的结构并不复杂，入口在正面，进来，是舞台和观众席。舞台后面是大家的住所，入口在舞台下方，按动舞台上的机关就能打开。而帐篷的出口在右侧。

与其说是生日，不如说是纪念日。末芥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老团长收留了，他的真实年龄也没人知道，身份证也没有一一实际上，他们马戏团里的人都没身份证，基本都是老团长捡来的。今天是末芥来到马戏团的第18年纪念日，同时也是劳动节假期，人们紧绷的神经急需放松，所以今天下午会有一场大演出。

“怎么愁眉苦脸的？小丑自己不开心，怎么逗观众开心？”忧郁低沉的男音出现在耳边，末芥扭头看去，是一张稚嫩的脸。

“愁眉苦脸？怎么会，我挺好的啊，有你们陪我过生日就足够了，我很知足，高兴都来不及呢。”末芥拍腿笑了一声，问道，“那你呢？别老是摆着一张臭脸嘛，你笑起来的时候超帅的！小童。”

“我有名字，叫我童企。”

“好，童企。”末芥摸摸童企的头，末芥不矮，一米八多，童企却只有一米六几，见末芥伸手，向侧边挪了两步，但也没什么用。

“小童，你和铁蛋明年也都16岁了吧？”

“叫我童企。”童企不满地说。

“16啦！小童，你都16了，还这么矮，以后怎么找女朋友？谁会要你呀？！”末芥坏笑一声，捏了捏童企的脸。

“我有名字。女人只会影响我写代码的速度，还有一一别捏我的脸，疼死了！”因为脸被捏着，所以童企的口齿有些不清。

童企十岁进入马戏团，对信息技术的天赋异于常人，负责马戏团的宣传工作。

末芥松开手，童企一脸怨气的看着他。末芥眼底闪过一丝狡邪的笑容，“不喜欢女孩子啊，真难办，我也没有男朋友介绍给你呀。”

“闭嘴！”童企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连忙捂住自己发烫的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甩给了末芥，飞也似的跑了。

那张纸拍在了末芥的胸膛，末芥拿起纸，是一张相片。带着锥形帽的他身居主位，礼花在半空飞扬，，自己的团员将他围在中央，五颜六色，光彩绚丽。末芥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谢谢。”

把相片收好，末芥又坐回台阶，开始为下午的演出发愁。

# 午后

现场早已人满为患，看台上座无虚席，外面的雨停了许久，潮湿的空气也冷却不了人们的热情。

“Lady and gentlemen！久等了！”

音响发出一声咆哮，幕布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七人。

舞者一一末末，宣传一一童企，杂技一一铁蛋，魔术一一幻尘，道具一一乐毒，驯兽一一威鹏，小丑一一末芥。

“欢迎来到梦域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