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2:30。
江停整理好桌上的资料,随意抓了把凌乱的头发,轻轻把凳子推回桌子下,转身走出了卧室。
他将备用手机搁在洗漱间的大理石台板上,以免遗漏重要的工作通知,然后轻轻地打开水龙头,在哗哗水流中完成了简单的洗漱。
卧室内,双人床上。
从江停在卧房加班开始就一直假寐的严峫同志此时正手肘撑着下巴,极度认真地竖起耳朵——
江停开关水龙头的频率、用毛巾擦脸时窸窸窣窣的动静、甚至是脚步,一点点声音都在夜里变得格外清晰,好像只在挠在敏感的神经末梢上,让严峫多到难以自控的雄性小心思不断的搏动着。
大约十分钟后,门口传来江停关掉卫生间照明灯的声响。
严峫赶紧调整好睡姿,并颇有计划的踢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被子。
江停一踏入卧室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睡得四仰八叉的严峫。
他蹙着眉头,用冰凉的手指将被子的褶皱铺平,然后轻轻盖回在严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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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久久无声,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江停?”话刚出口严峫内心就有些后悔,因为他的嗓音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威严冷酷,反而夹带了几分缠眷的尾音。
严峫拍了拍江停的后背:“我要喝水。”
——严峫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麻烦叫江停,此情此景不过是想要个台阶下罢了。
半晌,江停闷哼:“睡着了。”
空气中弥散着江停常用的柠檬漱口水味道。
严峫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伸手去扒拉江停,想让他面朝自己。虽多番尝试未果,但显而易见,没有眼力见的严峫此时没有丝毫放手和妥协的迹象。
江停揉了揉因暴力拖拽而有些僵硬的肩颈,猛地转头向后看,这个动作让他和严峫紧紧地凝视着彼此。
“老婆,为什么和你说了要出趟任务以后,你就不理我了?”严峫像只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吧唧垂下眼睛。
“是你和吕局说不让我担任此次案件的顾问吗?”
“啊……?”
严峫属实没有想到江停会直截了当的问出这个问题,随即磕磕巴巴道:“你身体不好……呆在家里好好休息,这种需要出外勤的累活老公给咱们包揽就成!”
江停闻言默不作声,他挺身坐了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烟盒,抽了根烟点上。白雾弥漫中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神色,纤瘦修长的脖颈一路延伸到衣襟里,锁骨凹陷处深青色藏冷的阴影。
“呼……”
卧室里弥漫着尼古丁淡淡的芬芳,江停只吸了一口,然后看着烟头慢慢燃尽。
江停:“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次特别无理取闹?”
“怎么会呢?”
两人一坐一躺,江停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严峫:“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外勤任务,我不仅不支持你的工作,反而冷着你。”
严峫张开手扯了扯被角:“我这不都挺好的。你看,老婆刚刚还给我盖被子了呢!”
江停心思好似没在这上面似的:“严峫,我知道你的好意是为了让我独善其身。”他叹了口气,搓捻着烟蒂:“但出于多年的工作经验和个人直觉,我总感觉这次的反恐任务和以往不一样。”顿了顿,再次开口:“极端化暴力、自杀式攻击……从起初这些恐怖分子就不单是冲着扰乱社会秩序去的。”
严峫点点头:“其实我也能觉察到里面的蹊跷。“
江停眼底渐渐浮起一丝悲凉,他用力掐住自己的眉心,藉此勉强平息情绪:“所以我合理的怀疑这帮犯罪分子和马里亚纳海沟的那批毒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严峫,他们的交易网络遍布、手握大量武器,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江停咽了口唾沫,像是竭力压住心底的不安:“一旦侦查判断错误,则会引来犯罪分子的全面报复。”
◆
淡薄的月光穿过云层,透过深夜的雾霭映在卧室的落地玻璃窗上。
“所以你们在勘察现场、解救人质的过程中千万要当心。”江停说这句话的时候别过了目光,严峫似乎从他下意识的微动作里看出了什么。
于是他一把揽过江停,两人在床上就这么维持着半搂半抱的姿势。
严峫:“咱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案子,都挺过来了,不是吗?”
江停不置可否。
“那请你再次相信我,这次我也同样能做到。”严峫俯下身,轻轻吻了江停的眼角。
江停在这一刻缴械投降、再无他法。于是浅浅地笑了一下,顺手在严峫乱糟糟的脑袋上敲了个毛栗子:“好,我永远相信你。”
严峫听到答复立马向江停扑过去,俨然一只吃饱喝足但无处发泄的小兽,不料手腕磕到了一小块硬硬的东西。
他顺着视线看去,江停修长的脖子上挂着条细细的银链,是自己第一次送他的素戒,那枚戒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拂去岁月后温润的微光。
严峫:“诶?不是买了新的对戒吗?怎么今天带这个?”
江停: “就是……突然想带了。”
江停摁亮了手机,看了眼时间:“明天注意安全,太晚了,快睡吧。”
他侧过身躺下,将夜光灯的亮度调至最低,随后用冰凉的食指摩挲着戒指,望着窗外的月亮,心里默念:“等你平安回家。”
与此同时,严峫在他背后无声道:“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回家。”
——你闹小脾气是在担心我。
——你从来不说,但我从来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