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已经一点多。
本应该和成毅坐在后座的王星韵此时坐在了副驾驶,而成毅自然是坐到了驾驶座。
王星韵扭头看向身侧开车的人,在心里描绘着此刻的成毅,身着一身黑色正装,神情认真。仿佛可以想到他在工作时的是如何样子。
“看够了吗?”成毅突然出声。
被下了一跳的王星韵立刻回过神。
成毅饶有兴趣地逗她:“别啊,继续啊,怎么说阿韵也是将我全身上下都看了遍的,几年了还没看腻,我是应该感谢阿韵的。”
王星韵被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弄得手足无措。
见王星韵不搭理自己,也知她脸皮薄,便没继续,用一直手开车,另一只手和王星韵的手十指紧扣。
王星韵稍微抽手,无果。
王星韵僵硬道:“你好好开车,别分神。”
成毅:“不分,别看平时只让司机开车,我可是司令,怎会连个车都开不好。”
又握紧了王星韵的手。
王星韵看着他们彼此紧扣的双手,在心里默默想“是啊,你可是司令,什么都得会”
一路上两人难得一见的安稳。
到达目的地,王星韵下车看了眼四处。
四周高山环绕,竹林如海,竹叶被春风吹的沙沙作响。
成毅替她拢了拢外衣,牵起他的手往竹林深处走去。
王星韵问到:“我们来这做什么?”
成毅答道:“陪我完成一个约定。”
王星韵:“约定?”
王星韵默默地跟在成毅身后,路有些崎岖,山林被竹叶遮挡太阳只能照进一点,空气潮湿,土地湿润。越往高处走,雾气就有些明显了。
成毅突然弯下腰,背对着王星韵:“上来,我背你。”
王星韵确实有些累了,没在推辞,缓慢趴在成毅背上。
身体趴在成毅背上,很温暖,暖到心里,王星韵双手环在他背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
成毅忽略不掉脖颈间传来一阵一阵的暖流,有些痒。
不知又走了多久,成毅把她放下,又牵过她的手。
王星韵看向前面,又不解的抬眸看向成毅。
成毅:“走吧。”
成毅另一只手拿出一瓶酒,用牙咬开,走到一座带有仅仅几个雕刻字的墓碑。
“成望重之墓”
简单的五个字。
成毅拿出酒倒在了墓碑上一点,剩下的一大瓶自己留着喝。
成毅像是看出了王星韵的不解,没有着急替她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等着她自己开口。
王星韵迟疑开口:“这是你父亲吗?”
成毅喝着酒颔首:“嗯。”
王星韵有些拘谨起来。
成毅勾了勾嘴角:“没事。”
王星韵呼出一口气:“为什么…把他老人家葬在荒无人烟的矮山里来?你母亲呢?”
成毅答:“成望重这个老家伙,就喜欢没人打扰他,今天我来估计他正在地底下生气呢。”
王星韵有些惊讶。
成毅又道:“我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我从小跟着成望重长大的,准确来说…是跟着家里下人长大的。只不过成望重每个星期就来抽查我功课。”
“这老家伙活着的时候就早已厌烦了世界,他不想救世,他不得不救世。他劳此一生为国为民。
“他从小教我,不能为私欲勿大国,他让我学习枪法,让我用手中的枪面向敌人绝不能面向人民。他临死的时候还在告诉我,要为民,要救国,要振国。告诉让我当上司令,告诉我我不是我,我是傅司令。”
“当时的我不解,他分明早就厌倦了官僚,早就不想这么累,为什么还要让我重走一遍他的道路,我觉得他不爱我,他心中只有大义,只有国家,他生出我就是为了薪火相传,继续完成他没完成的使命,我只是个他护国的一个工具,所以极其讨厌。”
王星韵静静地聆听,平淡道:“现在呢?”
“现在?”成毅咬字,闷头喝了口酒,坐在地上,背靠墓碑。
他有些惘然:“现在…我只能说他确实把我教的很好,我也不想救世,却又不得不走上他的路。我有时思考芸芸众生为什么我要是他的儿子,他将我灌满他的思想,让我对感情拙见。”
“从前我就想,也许我这遥遥无期的一生当中可能也就只能为了国家而活,没有向往的东西,唯一的方向就是国家,但是……”他顿了一下,随后庆幸地笑了下。
他柔情似水,抬头望着王星韵,漆黑的眼眸如平静的湖水深邃,似夜间的星辰明亮:“我本可以一直这么活下去,阿韵出现了,阿韵是我的变数,是我的心驰神往,是我的情难自禁,阿韵的出现让我有了第二个人生。”
“阿韵啊,我们谁也别退,谁也别走,就这么夹缠不清,根茎相连。好不好。”
他仿佛喝醉了。
王星韵蹲下和成毅平视,眉眼弯弯,像他平时一样,揉开他眉间的烦恼,抚了抚他的头,温和又疼惜:“一个人坚持好累,停下来歇一歇吧,太辛苦了。”
要做一个强大的人,太辛苦了。
成毅摇摇头,话里满是无奈和惋惜:“停不下来了,背后有无数双手推着我,我得走,阿韵,我得走。”
一瓶酒见底了,王星韵拿起酒瓶一看50度,她倒吸了口气。
王星韵:“好,我跟着你一起走。”
成毅听闻,咧开嘴傻笑。
王星韵见他这幅样子,颇有些无奈:“你要呆在这一夜吗?我陪着你?”
成毅口齿不清道:“不行,冷,你会生病。”
王星韵:“你也会冷,也会生病。所以…我们走吗?”
成毅起身打了打身上的泥,自顾自牵着王星韵的手就要走。
王星韵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墓碑,不知所想。
成毅之前和他父亲有个约定。
成望重在病床上叮嘱成毅,此时他说话都有些费劲了:“诗淇啊,我死后就把我葬在野外吧,清净些不用再想什么家国,我自知有愧于你…愧于你母亲,九泉之下我会向你母亲道歉。也别…别去看我,如若哪天我们一家终要相逢再…再来看我最后一眼吧。”
这是他们父子俩之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