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江湖剑客。
她是月楼杀手。
杀手无情,她也无情。
她双手沾满鲜血。她是江湖人的噩梦。
要杀她。
……
终有一天——
“唰”
“你还是找到了我。”
“哼。你们杀手楼残害无数英雄豪杰!你手上,有着多少冤魂!”
“那又如何?”
“唰”
——你我二人,终究是拔剑相向了。
“噗”鲜血淋漓……
“你,为何笑?”
“呵,呵。能死在你手上,也值了。”
她终究是闭上了眼。
“当哐”一枚青铜戒指应声而落。
“这是!”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
“嘿!这儿好玩吗?”
“嗯。”
“以后我们天天来这里,好吗?”
“好。”
……
但是,一场战乱过后,他却弄丢了她。
今日一见,竟是永别!
“……别怕,我们回家。”
他将她葬在了他们的家旁。
他手握戒指,眼神枯洞,紧盯坟墓:“天意弄人,天意弄人!来生,愿我们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
后人经常会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剑客误杀了失散多年的青梅杀手,将她葬在家之后,自尽了。坟墓上的血,染红了青苔!
夜色漆黑,寒星点点,帝凝眸远望。
你看,这夜色平和,天下亦太平……
深秋,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儿,是梧桐?还是枫木?
“王,夜深了,不如歇息了罢。”内侍为他披上大氅。
“不必。”帝声音浑厚低沉,似乎与他如画的眉目不符,“孤要看看这天下。”
夜幕浓重,依稀可见草木尽萧疏,云杳重楼无数。
“奴才有一话,不知当讲否?”内侍从小侍奉他,自然胆大不少。
“讲。”他允了,“孤记得,小时候你特别爱和我讲话,也不知何时,你也少言寡语了。”随后轻轻一声叹息。
“老奴羞愧。王,是时候纳些女人入后宫,想来,也可为王解忧。”内侍说着,也不知帝何时已紧锁了眉。
“解忧?世间能解孤之忧之人,唯她一个。伊人已逝,谁能解我之忧?”
帝陷入回忆。
初见,他是太子,她是被母后责罚的婢女。
她失手打碎了殿内的一个花瓶,烈阳之下,她跪在石子道上,不止地哭。
他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想来是个刚进宫的小丫头,便免了她的责罚,随手要了她去太子殿。
日复一日的陪伴,她虽爱哭,可是懂事乖巧,人也伶俐,为他研墨,为他整理书籍……
十年,她陪了他十年。
他继位不久,她便染了病,香消玉殒了。
记得她生病的时候,除了喝药,用饭,不见任何人。
她颤抖着手,留了个字条。
“王,我不能陪你了。
愿王长寿,愿天下永远太平。”
他以皇后之势葬她,不顾众臣反对,将她葬入皇陵。
他抽离出回忆,不知何时,泪已滑落。
内侍上前一步,劝道:“王,夜里风大,回去罢。”
他看着今宵星沉月浮,道:“她,是我心中的后。择日开始选妃罢,孤,只有江山了。”
风唳千里,内侍应是。
史书记载,帝一生励精图治,一生未曾封后。帝崩后,贵妃之子继位!
初时听他想要的梦境,我便认定他是个无情的君王。可看着他眼中的哀求,我又有几分不忍,我从不曾从君王眼中看出这般神色。
“拿你这万里河山做交换如何?”
我带着几分戏虐与不耐问道。哪要他的河山,不过是厌恶他的无情。
不承想他激动不已,
“你这是答应我了?”
我瞟了他一眼,
“你舍得下你的大好河山与这至高的地位么?”
他眼中涌上浓浓的悲伤,
“这河山本是她与我共同拼下的,我对不起她,我好想她……”
她是将门之女,他是一名闲散王爷。初时见他,他一身鲜衣,慵懒的倚在酒楼二楼的栏杆上吟诗。她与侍女出门采买,路过酒楼时便听见他慵懒磁性的声音,
“红叶满寒溪,一路空山万木齐。试上小楼极目望,高低。一片烟笼十里陂。犬吠杂鸡鸣,灯火莹莹归路迷,乍逐横山时近远,东西……”
“家在寒林独掩扉。”她忍不住接道,她抬头,他也刚好向下望来。四目相对,她看出他眼中的笑意,微微点头,红着小脸与侍女一齐离去。
年少的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望不尽他眼底的无情。
不久,他上门求亲,她欣喜不已。她喜欢上了那个性子恬淡,温润如玉的王爷,她眼中只有他朗的诗,不曾看到父亲眼中的无奈与挣扎。
一入府门,荣宠无限。半年后,她看懂了他眼中的野心,却还没看懂他眼中的无情。他本不是她想的那般,可他已是她的夫君,她唯有伴随。
又过了两年,他在朝中众人追随,她亲自在外施粮,为他笼络民心。两年后,他准备好了一切,准备逼宫,唯欠缺一支强大的军队。她两年半来的第一次回家,偷了父亲的兵符。
她为他付出了一切。
为宫中主母半年,她依然默默付出。
后来,他父亲勾结前朝皇帝留下的党羽,准备为那年幼的前朝太子夺回一切。然她父亲不识其中叛党,被告发,最后被他一举拿下。圣旨下,念皇后多年苦心,皇后贬为嫔位,诛九族。
她跪在宫门口两天两夜,只盼他能留她母亲与弟弟性命。
再见他时,他依旧是用那朗诗的薄唇吐出最无情的字眼“娶你之时,就为你父亲的兵权。朕念你多年苦心跟随,故留你一命。”
字字诛心,她也终于看懂他眼中的无情,却仍然拽住他的袍角,期盼为父母求生路。
他只随手一拽便转身离去,
“哼,负隅顽抗!”
她因害了全家人愧疚不已,服毒而死。留下书信,
――怨妾初见便撞入你的柔情,也幸终懂得重重无情。不怨君,不怨君,相伴三载,终是情意诉不尽。只盼来生你平凡一点,没那么大的抱负,我们做一对闲散夫妻。
相伴三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懂。她死时也相信,他是爱她的。自父亲谋反起,她便知道父亲必须得死,皇位的稳固少不了他人的鲜血。可间接害死了一个大家子的人,她又怎么过意的去。
他抱着书信,手足无措,心撕裂般的疼,是爱吗?原来,他是爱她的。
后来,他封锁了她所住的宫殿,但终究锁不住自己心中的思念。
故事的最后,他找到了我。我是个云游四方的织梦人。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梦?”我眼睛有点酸涩。
“就想和她做一对闲散夫妻。”他摩挲这手。
“你要用这万里河山交换?可你只能活在梦中了。”我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我愿意。”他虔诚的看着我。
他睡着了,安排好了优秀的继承人,这位君王永远的沉睡了。
在他梦境中,我看见了青山绿水,她在家做饭,他上山劈柴,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闲时夫妻两一起与女儿玩耍。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