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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落雪

血落雪

瑞丰524年,瑞帝的宠妃诞下一位皇子,唤晞。瑞帝为此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给了他十足的宠爱。晞自幼聪颖,十三未满便已是文武双修,妥妥的太子位。

晞自幼身边便常伴一人,唤梁,乃当朝右丞之子。二人平日一同读书,一同玩闹,偶尔也同榻而眠。情谊之深,可谓“吾知汝深深,汝知吾切切”。

晞十五时与梁外出游历,二人四处游荡,行侠仗义,为此博得万生喝彩。他们逐日升去,乘月光回,共赏这世间万千芳容。湘江旁,满月下,萤火四起,二人不顾世俗,互诉爱意衷肠,一吻而终。

晞说,吾爱这江山,爱这苍生,也爱兄一人。

后听闻国内动乱,二人匆匆鞭马回城……

才知是左丞谋逆多日,终带兵造反,屠了皇城满门老小,除了外出游历的晞得以死里逃生,偌大的皇宫再无一人生还。昔日华丽堂皇的家园如今满是鲜血骸骨,宛如人间炼狱。瑞帝与其宠妃的头颅悬在城门之上以警示众人,莫想平反,不少出头的好汉都被乱刀砍死,丢至乱葬岗,其余想出头的人也只得忍下这口气。为避后害,左丞屠了大多忠臣,因右臣一族撤地及时,故在城边一小院苟活着。但左丞并未作罢,反是派了更多兵力寻晞与右丞。

晞躲在离皇宫不远的树上双目猩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亲眼瞧见曾经的亲人玩伴都已变成具具冰凉的尸体,他心里好苦。他不敢再看,怕她们质问自己为何不早点回来救他们。他恨啊,恨不得扒了这群人的皮,剜了他们的肉,再丢至山里喂狼。可他如今终是双拳难敌四手,血海深仇也只能藏于心中,来日定加倍奉还。

他随梁逃至小院,心底的痛与恨才如数千蚂蚁从那冰凉血腥的皇宫中爬至他的脉腑,细细啃噬着他的每一分每一寸。粱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用,只是一遍复一遍轻柔地拍着他的背,直到泪水浸湿他的衣襟。那晚,二人相拥无言, 彻夜未眠。

在这儿也非长久之计,右丞便携妻儿及晞逃往乡下。因怕过于显目,他们只带了碎银,而逃亡途中,又遇匪人劫去大半钱财。故到达乡下时,四人所剩银两已无多,租了间小屋与些许土地,便已无余。于是晞拿出自己的贴身玉佩,是他生辰时,母妃送的。如今形势危急,只得将它当了换了些许银两与种子,因此地偏僻,故也无人识这玉佩。

在乡下安定后,四人拮据生活,日子也算过得下去。农耕的生活未使二人消怠,每日做完田里的活,他们便在那田埂上练起武来。只是每到夜深时,晞总会想起那晚皇宫的景象,密密麻麻的痛便泛上心尖,而梁只是一次次轻拍他的背,告诉晞,他陪着他呢,他们一定会努力变强,为先皇报仇,重建太平,这是他两藏在心底共同的秘密。

种地的日子忙碌而又充实,爱人又日日相伴左右,晞也渐渐走出亲人逝世的阴影,只是心中的恨未消减丝毫,反而一日日加重。就这样平凡而又知足地过了一年,他们的粮食也终于丰收了,右丞与妻用卖粮食的钱赎回了晞的玉佩,余钱便为二人将来存着。再次播种,只等丰收,日子也算能好过些。他们四人相依为命,每日与天地相伴,与虫鸟和鸣。生活虽苦,但彼此互相鼓励着,搀扶着,这泥路也算不上难走,至少这段日子于乱世而言是幸福的,是不可多得的。

好景不长,第二年麦子快成熟时,左丞的人还是查到了晞的玉佩交易,并跟着蛛丝马迹,寻到了右丞的处所。

梁带着晞在右丞的掩护下,躲到麦田下的地窖,他们紧紧靠着彼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藏于另一个地方的右丞和妻不幸被发现,他们被官兵拉至麦地上,打算威胁梁交出晞。

右丞望着自己的妻子,似有不舍,似有痛苦,妻子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笑着表示回应。“太子,吾儿,定要好好藏着,活下去!家里的麦子不能没人收,吾与吾妻今走之,莫牵挂!只待来日再见!”右丞语毕,与妻双双撞向官兵冰凉的刀刃,霎时,鲜血横飞,染红了一旁的小麦,似一幅在田野燃烧绚丽的画。晞与梁的心如被剜了刀,生不如死地痛着,可他们如今只有活下去才能复仇。

左丞显然没想到右丞这么果决,但他还留有后手。“晞皇子,这右丞走了便走了,但你应该不希望还有千千万万个右丞出现吧?”晞自是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他这是拿百姓的命来威胁自己。他轻轻拍拍梁的手以表安慰,随即走出地窖,梁也想和他一起出去,可晞说他们如果都去了,那真是一丝生机都没有了,他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的爱人离开。晞见到地上右丞鲜血淋漓的尸体,心里难受极了,脚下每一步都如灌了铅般沉重。左丞见他出来,玩味突然来了,他没有杀了晞,而是将他带走。晞知道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可别起苍生和爱人,他又算的了什么。只是可怜自己的父皇母妃死得那般凄惨,儿臣却无法再为他们报仇。

左丞离开之时,一把大火少了他们的小屋,还毁了他们的麦田,这乱世中唯一一点幸福的痕迹也被抹去。梁见外面再无动静,从地窖中冲了出来,他抱着爹娘的尸骨,跪在这片曾被赋予希望的土地上,仰天长笑,可分明是笑,怎么有眼泪呢。他懂了晞的噬心之痛,也懂了他心里不可磨灭的恨,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苍天对他们如此不公。

可晞如今不知被带去了何地,生死不明,他不能倒下,就算是尸体,他也要一步一步背回来,可如今什么都不剩的他还能做什么呢。自己连所爱之人都护不了,他还配一个人苟活着吗?他将爹娘葬于麦田之下,躺在土堆旁,像儿时那般蜷在父母身边,可这次没了父母的温暖。不知道过了多久,泪已经流尽了,他爬起身,狼狈地走在田埂上,走在这片他和父母,爱人一起耕作,玩闹的土地上,尽管这已是一片灰烬,过往云烟如催命符般像他袭来,真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可晞那浅浅微笑的面庞就在身侧,他不敢放下。

回到村庄,他跪在烧焦的房屋前一遍一遍地磕着头,直到额头被磕破,渗出的血顺着他的脸和着泪一齐留下。他离开曾经温馨的小家,向前走着,周遭的血迹越来越深,他向四周望去,看见了碎尸遍野,左丞并未遵循约定,屠了这个小村落,血光染遍天边余霞,又化作瓢泼大雨落下。雨水洗尽了血迹,却在梁的心底留下一辈子都干不了的潮湿。恨意深深蔓延上心头,他双拳紧握,痛苦地闭上眼,似乎看不见就不会痛,可是怎么还是有水流过脸颊呢?大抵是雨水吧。

梁发了疯般冲向周围的县城,恳求着有人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做?可如今人人都在左丞的残暴统治下小心翼翼地活着,谁敢帮他呢?梁一家一家挨着跪,挨着求,可给他的只有匆匆忙忙的闭门声,他不气恼,只是不停地跪,不停地求。雨还在下,街道上只有他一人静静地跪着,有人于心不忍,告诉他在城外的荒野里有个古老的部落,或许能帮助他,还给了他一匹马。梁匆匆道谢,飞身上马,也顾不得是真是假,只要一丝生机总是要试试的。

随着在荒野里越走越深,马也越走越慢,似乎在抗拒着什么。梁翻身下了马,将马栓在一旁树上,步行前进。前面的路几乎称不上是路了,周围荆棘丛生,远处还不时传来狼嚎,明明是白天,在这却如黑夜般。顾不上这么多,他摸黑在这林子里穿梭,一旁的荆棘划破他的衣衫,伤口不断向下淌着血,意识开始涣散,可他依旧朝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有了光亮,他猛了劲向前冲去。

部落里的人见到这个浑身是血的外人倒在大门外,都不忍倒吸一口气,毕竟从外面来这的路有多难,他们再清楚不过。他们合力将梁抬回了屋里,并给他上了药。或许是心有所念,梁并未晕多久,醒来他便看见自己身侧站着许多奇形异服的人,想必他是到部落了。于是他挣扎着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乃京城人,如今我的爱人被俘,亲人也纷纷离去,我没有办法,只能寻到您们,还望您们能给小人一个方法救回爱人,求求了!”语毕,他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吾乃月落部长,因你诚心感人,吾等愿帮你这个忙”人群中一个威严十分的老者走了出来,扶起了梁。

“你可知我们的帮助,需要用什么来换?”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救回爱人,就算是命也给。”

“我们的部落以练就死士得以存活,死士不伤不亡,在短时间内可谓无敌,而练就死士须以你肉体上的某一样东西为引子,大半阳寿为辅料,方可让这群死士忠心于你,且此人必须心诚,就便是我们帮助你的原因,但你要知道阳气被吸的人活不过两月。”

“我答应你。”

“你现在身子弱,你恐怕撑不住阳寿被吸之痛,在这养段时间再开始吧。”

“不用,我撑得住,现在就来吧,我的爱人等不起。”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先给我一样东西吧。”

梁取出身侧的小刀,没有一丝犹豫,只用力一挥,便剜出自己的右眼,递到部长手上。失去一只眼睛很痛,可这比不上失去亲人与爱人的痛。部长见他这般干脆利落,也不免被他的诚心感动。他走到忌器前,放上那颗右眼,并在梁的手上开出一道小口。

“吸取阳寿的过程会很痛苦,你一定要忍住,切不可半途而废。”

“嗯,开始吧。”

只见部落长比划着什么,一股黑气从那眼球上飘出,与同样从梁手指小口飘出的鲜血汇为一股。顿时,如一道惊雷劈过,痛苦从指尖漫延至四肢百骸,梁眉头紧锁着,浑身颤抖,可他不敢动,他要忍,阿晞还在等他。也不知痛了多久,终于结束了,梁缓缓睁开左眼,他看见门外站了不知多少浑身冒着黑气的士兵,这么多天,他终于笑了。可他发现自己早已是一袭白发,虽容颜未老,可那空空的眼洞也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去吧,死士只能维持一个月左右。”

“多谢,他日若能活着归,定来回报。”

梁用红丝绑上自己的白发,带着这群淌着他的鲜血的死士杀气腾腾地赶回京城,其气势宛如死神驾到。他们一路所向披靡,遇敌杀敌,却未错杀一位百姓。梁手持部长赐他的玉剑杀到左丞的宫殿,只见他还在那高座上好酒美人快活着。心底的恨意疯狂滋长,再爆发,脑海中浮现出父母满是血迹的脸和那些惨死的村民。他冲上前,抓住左丞的衣领,将他从皇座上拎起,竭力地质问着“阿晞呢?”左丞知自己已是死路难逃,大笑着说“你自己去那狱里看了不就知道了?他可是骨头硬的很呢,哈哈哈哈哈……”

不安的情绪升起,梁也顾不上收拾左丞,将他丢至狼狗堆里,便火急火燎地往地牢赶。

梁冲到了地牢,可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了,这短短的一截路竟比生前走过的任何一段路都漫长。他来到地宫深处,这里格外阴冷,他瞧见了四周的各种刑具,心中的不安渐渐蔓延。终于,他瞧见了自己心心恋恋之人,晞身着一袭红衣被悬在半空中,要不是胸口还有轻微起伏,真以为……梁一个飞身抱下晞,可他突然发现,这哪是红衣,这是被鲜血染红的白衫。深深浅浅的伤口贯穿他全身,身上几乎没有哪一块肉是完好的。感受到了爱人的体温,晞缓缓睁开眼,见到的终于不再是无情的辫子和滚烫的烙铁,而是自己赖以撑下来的信念。可他发现了梁那空空的眼洞,那苍白的头发,那满是伤痕的手臂,他不敢想为了这一步梁做了多少。明明被皮鞭抽时,被一刀一刀刮肉时那么痛,他都不曾哭一声,叫一声,此刻怎么心底这么难受,这么想哭呢?可干涸的眼睛早已流不出眼泪了,他只能静静地盯着满脸泪水的梁,想将这张脸深深刻在心上。

明明是八月,现在却大雪纷飞。晞想着,真好,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毒渐渐在他体内发效,生命在逐渐消逝,他怎么感觉不到痛了呢?梁紧紧地抱着晞,想要用体温去温暖怀里那渐渐冰凉的人,可怎么那么难呢?他低下头望着怀中的晞,泪水爬满他的脸,又滴在晞脸上,就似乎晞也哭了那般。梁想着若是自己能来早点,阿晞就不会受这般折磨了,他好恨自己的无用。

晞轻轻笑着,还若从前那般,只是这脸已看不出丁点血色。他颤抖着抬起手为梁抹去眼泪,并拿出藏在里衣里的玉佩,那是他的贴身玉佩,还好还没碎……他用口型对梁说了一个字,梁知道那是活字。梁正想摇头时,砰一声,玉佩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撑了这么久,晞终于可以睡了……梁看着晞轻轻阖上的双眼,他明白他再也唤不醒晞了,霎时泪水再次决堤。他倒在地上,看着晞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他的腿上,就好像真的睡着了那般。梁颤抖地用手去拾地上的碎玉,玉片划破他的手掌,这痛却比失去阳寿的痛还痛千倍万倍,痛到他不能呼吸。他想为阿晞擦净脸上的血迹,可自己身上也没一片干净的衣衫。他虔诚地轻吻了怀中熟睡的爱人,又静静地盯着他,直到阿晞也被这大雪白了头……

阿 晞,好一个活字啊,没你我怎敢独活?何况我也活不久了,终是要负了你的……

那天,不知道梁怎么抱着晞离开皇宫的,他们来到了麦田,向从前那样躺在田地里看天上的星星,那儿已经冒出了新芽,可身旁再无人叽叽喳喳与自己分享。

“阿晞,回家了。”

……

后来梁为晞举办了声势浩大的葬礼,天下悼念。晞也被厚葬在那麦田下,这样他便可以同以前一样每天赏赏星星,听听虫鸣。一旁还有一个墓位,是梁为自己留的。

梁将皇宫大事处理个大概,具体细则留给了还活在人间的丞相,他建立了历史上第一个双皇时代,这是他和阿晞的心愿,可另一个皇座只是冰凉的碑位……

梁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他又来到了麦田,跪在晞墓前,“阿晞,你看,我们做到了,双皇时代……”他的声音渐渐哽咽,“你爱的这世间我救回来了,可我却做不到你的活字,你不要怨我好吗?”

……

白发帝王伏于案前,颤抖着手为自己的爱人写下一封信:

吾爱已一袭红衣飘飘而去,而吾命数无多,遂落笔此信,悼吾爱,阿晞。

炙夏当盛,然千里飞霜而万物白,悼哉? 一去半月有肆,未遂梦,诉思肠,怨哉?帘上雪光,吾内而鬓满霜,青难复,罚哉?院外鸳鸯戏水,屋内孤人酒醉,甚叹黄土之下遗汝独眠,悔矣,痛矣。

屡忆往,谈笑欢,而今戚戚一人度乏光。汝似手际,而未触一毫,只目至离去,余泪光烁烁。江潭涌浪冰下匿,芙莲望绽白里藏,吾与汝何极?明福临门而苦欲去,怎奈此天不公,夺之去,悲无为焉。

今汝之名,沸动京寺,乃至千千贺。汝尝曰,落子即无悔,既已生,便由去。只愿熙熙攘攘几世沧海,后人还议当年雄。

吾爱,愚之极,无人甚矣;吾爱,善之极,无人比矣;吾爱,吾爱之极,无人及矣。

虽至然高权,睹世复平,众生齐,然吾旁未人再语,唯是水光伴。今大限将至,天命难违,恰随汝去,莫再黄泉孤凉。勿怨吾弃汝江山,背汝字活,只愿吾爱爱之山河无恙,待来世复携手赏这盛世。

逢汝、识汝、戏汝、喜汝、爱汝,一步步,一挥间。夫吾之念切切,汝可知?待吾至,定在那万千泉水寻汝迹,求再续前缘。

吾爱,晞,勿念,待来。

……

不久,梁也随着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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