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格外引人入睡,可在一个出租屋里,那昏黄的灯勉强照亮整个空间,楠相祭坐在木桌后轻咬着笔尖,低头直勾勾的盯着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简陋的垃圾桶中满是快溢出来的纸团子,墙上的闹钟发出令人压抑的“哒哒”声,许是光线较暗的原因,没一会儿就要揉眼睛,冷白瘦细的手背将眼角擦得泛红,薄唇有些干燥。
老旧的电视的新闻里正报道今日发生的“森林火灾”事件,他本无心在意这些,可听到死亡三人其中一位的名字时,他攥着笔的手顿了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抬起头确认。
“森林火灾已灭,死亡人数三,分别是楠宿……”
楠宿,他的父亲。楠相祭记得自己在他出门前叮嘱过要是他活不回来,就让人送一碗馄饨,他宁愿相信只是同名,而不是同一个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不是父亲,绝对不是,想着准备继续刷题门铃却响,心里咯噔一声,放下笔抬脚往门口走。
门后是一位送餐员,年纪三十有余,下巴长了些胡子,左眼有一块刀痕,黑黄的脸庞,微胖的身躯,带老茧的大手提着塑料盒。
见楠相祭开门,伸手把塑料袋递过去道:“小伙子,这是你点的吧?上面写了你嘞名,麻烦签收一下”这口音听起来像东北的。楠相祭接过后低声道了谢就关了门,回到桌坐下,将手中之物放在桌上,拿出用塑料盒装着的馄饨,开盖后看着那存留余温的几个白嫩馄饨,表面浮着青绿的白菜,空气中微微散发淡淡的香味;他一向厌荤喜素,所以馄饨包着的是虾肉
他几乎是盯了那碗馄饨很久,回过神来又看了看物理题,本应该流泪的事情心中变得毫无波澜,仿佛是寻常事。拿起勺子随便吃了几口,带点腥味的虾肉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这不禁让他微微皱起眉头,最后选择吃菜喝汤,补充完能量继续刷题,为明日的周考做铺垫。
夜里十一点半,晚风吹进窗来带着丝丝凉意,卷起布满文字的书页,汗珠顺着头滑落,草稿已全是蓝笔的痕迹。做完试卷拿起红笔自改,若是父亲在,便将交于他改,如今他不在了,很多事情仅靠楠相祭一人很难完成,他家离学校有三十公里,就算坐公交车到达学校那都已经迟到了。
改到一道难度为四颗星的物理大题,仔细与参考答案对较一条红杠掠过再左上角标记三角形视为加入错题本,整张一百分的物理卷他拿95分,比上次退步三分,今天各种不顺惹得身体本就弱的他开始咳嗽,随手拿着张纸捂嘴就到处找药,找到药立刻仰头吃下喝水,带血的纸被他扔入垃圾桶中。
从小到大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生活起居都由父亲支撑,见过的事多了,也就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胃病与低血糖进一步恶化,若是身边没有一个人提醒,他能毫无痛觉的忍致晕过去。
回到沙发上,欲收拾掉餐盒发现快递单后面有一串电话号码和一段话——相儿,爸爸不能回来报喜让你失望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离开家后我给你舅舅梁泉旭打去电话托付他照顾你,这是他的电话号码。
楠相祭默默在手机里存下,看了看时间转身洗漱回房,躺床听音乐入睡。因为体寒不得不蜷缩着身子,恨不得将头埋进床垫里,夏日的夜晚不是最冷的,但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季节都是折磨,一米八四的个儿却只有一百一十斤,身高与体重不搭,上楼梯走几步都能气喘吁吁却还强撑着对欲扶自己的同学冷声拒绝触碰,他其实明白学校有很多人对自己议论纷纷,有人甚至矫情觉得他毫无半分男人样,弱的比女生还菜,成绩年年第一装什么?
面对这些不堪入耳的评价,他并不放心上,对于他而言,一句话概括“无聊不带脑子的神经者”为了不被这种人在人生的道路上绊一脚就决定不理。
可忍气吞声真的解决得了事情吗?不知名的舅舅……呵,怕不是那位家暴上瘾的混黑市赌鬼,若是去了,大概只有死在那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