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仍然觉得带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去参加葬礼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尤其是在火葬尚未在农村地区普及时，葬礼烦琐的仪式和永远昏暗的灵堂成了我至今难以释怀的噩梦。
我逗留时间最长的葬礼，就是太爷爷的。那是我第一次参加葬礼，和满屋子的叫不上名字的亲朋候在灵堂门口，等着主持丧仪的人用熟练而机械的声音叫我们鞠躬、磕头。
实际上，我根本没有见过几次我的太爷爷。而我那时虽小，确也笃定了他对我也不会有多少的亲情，而我跪在那儿向他磕头，不是因为我有多么思念他，只是因为这是我似乎不得不做的事，却也没人告诉过我，我为何要这么做。
在跪拜磕头的时候，有许多人都哭了。本就对仪式感到无聊且不耐烦的我竟然开始观察起了那些婶婶、姑姑们哭泣的不时需要人去劝止，但更有其者，是发出近乎惨叫般凄厉的嚎哭，却不见一滴服泪，我那时以为，哭还是有许多技巧的。 在一片哭声震天中，我隐约感觉到自己与这片悲伤格格不入。
从那天起，我就像丢了魂一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而这份失魂落魄在兄长的仪式中也演变成了厌恶。
我开始挑剔摆在灵堂外面飞满了苍蝇的饭菜，开始嫌恶灵堂里绵长无力的哭声，甚至出膑前一夜的歌舞，更叫我无法理解。
我不明白，黄昏时分还那么伤心恸哭的一群人，为何突然全都有了力气欢笑， 仿佛灵堂里的一切，都已经被遗忘。
如果真正的死亡是被人遗忘，那我想， 从那一刻起，太爷爷是真的开始死了。
……
在我回到一个亲戚家后，我一个人躲到了一个房间里，开始回想这些天从我眼前掠过的一切。
忽的，我恍你中看到了一个发光的身影，渐渐成了人形，有了五官、神情，甚至还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的恐惧在那一瞬间达到了极点，我想尖叫却又发不出声音，我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像一个刚出世的孩子，送别他离去的亲人，那样懵懂而又无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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