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黎深吸一口气,才不情不愿地坐上那辆散发着冷硬气息的黑色迈巴赫。
仅仅是与贺沉同处这一方狭小空间,那种无形的压力便如潮水般向她涌来,令她几近窒息。
她心里清楚,这份压抑感,有很大一部分源于贺沉那在外人看来不怎么光彩的名声。
22 岁的贺沉,在贺家那场惊心动魄的夺权风云中,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以雷霆之势将妄图谋权的贺家人斩于马下。
彼时,族中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趁着贺州孚年老体衰,竟公然逼迫他让出董事长的宝座。
他们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然而贺沉横空出世,手段凌厉果决,短短数月,那些曾经张牙舞爪的董事们便纷纷迎来了自己的末日——有的精神崩溃,陷入疯癫,有的则被送进了冰冷的铁窗之后,余生尽毁。
经此一役,贺沉彻底在贺家站稳脚跟,成为了让人敬畏有加的存在,只是那狠辣的手段,也让众人对他侧目,敬而远之……
贺沉看出简黎的局促,他柔声问道
贺沉你好像很紧张?
简黎慌张的摇着手对着贺沉解释道
简黎也不是很紧张吧,就是有点害怕
贺沉玩味的看着简黎这幅局促的模样,缓缓问道
贺沉害怕?我还是第一次从简大小姐中听到害怕这个词呢
简黎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只要不服她马上硬刚,不管是谁,她就不带怕的,可是唯独怕‘贺沉’。
若是说为什么害怕,大概得从她高三时,简黎和贺希芸逃课说起......
那是一个高三的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堆满课本的课桌上。
简黎百无聊赖地盯着眼前繁杂的历史课本,台上老王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那些遥远而又枯燥的历史事件,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那些知识仿佛是一群恼人的苍蝇,在耳边盘旋不散。
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同桌小芸的手臂,脸上泛起一丝狡黠的坏笑,目光却紧紧盯着老王头,生怕被他发现。
她压低声音,悄声问道:“
简黎米西米西!小芸子,要不要偷偷出去玩玩?
贺希芸看着那顽固的老王头,摇摇头,悄悄说道
贺希芸小黎子啊,你还真是大胆!
贺希芸老王头可是出了名严厉,到时候被他发现了,咱们两个不死也得扒成皮
简黎沉思了一会儿,无语的说道
简黎小芸子,你刚才不是还念叨想吃街角处那蛋糕店里超香的小蛋糕嘛?
简黎待会我们出去吃啊?
贺希芸做了好一会儿的思想斗争,还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贺希芸黎子啊,不是我不敢陪你去,实在是我害怕被打!
简黎不敢相信的看着贺希芸,疑惑道
简黎谁敢打你?
简黎你家最得宠的就是你了!
简黎谁敢打你,我就帮你打回去!
简黎嘟着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贺希芸,一双小手紧紧地扯着她的衣角轻轻晃动,声音软糯地说道:
简黎是你之前说的,咱们可是好姐妹的!
简黎咱们可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简黎就一起出去玩玩,好不好嘛?
边说边微微晃着身子,脸上满是期待与讨好的神情,仿佛一只撒娇卖萌的小猫,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贺希芸无奈的点点头
贺希芸走吧!我的小祖宗!
教室里,老王头正专注地背对着学生们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简黎瞅准这个时机,猫着腰,像一只灵活的小老鼠,迅速从后门闪出了教室,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生怕弄出一点动静引起注意。
贺希芸看到简黎已经成功溜走,心也跟着痒痒起来。
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张与急切,匆忙收拾了一下课桌上的东西,然后起身,脚步急促又慌乱地朝着后门走去,时不时紧张地望向讲台,深怕老王头突然转身。
终于,她也顺利地溜出了教室,跟在简黎身后,心脏还在因紧张和兴奋而砰砰直跳。
她们一路小跑,来到学校后门,那一排排的铁栅栏高高矗立着,围得密密实实,冰冷的金属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贺希芸的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
贺希芸黎子啊,这这么高咱们怎么出去啊?
贺希芸万一被人发现就惨了
贺希芸咱们要不回去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安的揪着衣角,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中满是担忧和疑虑。
简黎看着这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儿科的铁栅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又带些狡黠的笑容。她潇洒地拍了拍手,扬起下巴,对着贺希芸说道:
简黎小芸子,你别怕!
简黎这对我来说可是小菜一碟的!
简黎待会你就跟在我后面,学着我的动作
简黎保证你安然无恙的爬出去。
说完,简黎就来到栅栏前,熟练地抓住一根栏杆,准备示范给贺希芸看,眼神中闪烁着无畏与果敢的光芒,似乎全然不将这看似坚固的障碍放在眼里。
贺希芸站在铁栅栏下,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角,眼睛紧紧盯着已经快爬出去的简黎。
只见简黎身姿轻盈,手脚麻利地向上攀爬着,仿佛一只敏捷的猴子。贺希芸犹豫了片刻,又回头望了望教学楼的方向,咬了咬牙,心一横,颤抖着双手也抓住了铁栅栏。
她的双脚有些发软,但在简黎的鼓励声中,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开始笨拙地往上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脸色也变得煞白。
刚爬到半空,远处突然传来教导主任那如洪钟般的严厉喊叫:“你们哪个班的?”
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瞬间打破了这紧张又刺激的氛围。贺希芸吓得一哆嗦,双手差点没抓稳,整个人悬在半空摇摇欲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她下意识地看向简黎,嘴唇颤抖着,却连求救的话都说不出口。
简黎心急如焚,压低声音却又急促地对贺希芸喊道:
简黎小芸子,你快下来!
简黎你先别怕,别慌!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观察四周,寻找脱身办法,眼神中透着镇定与果敢。
贺希芸双眼噙着泪花,害怕地看着简黎,嘴唇不住颤抖:
贺希芸小黎子,我害怕!
贺希芸被教导主任那嚎的一嗓子,吓懵了,腿都发软了
贺希芸动都动不了了
她的双手死死攥住铁栅栏,指节泛白,整个人因恐惧而微微发抖,求救的目光一刻也不敢从简黎身上移开。
简黎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贺希芸说道
简黎小芸子,你信我吗?
贺希芸赶紧发自肺腑的说道
贺希芸信!我最信任的人可就是你了!
简黎赶紧对着贺希芸说道
简黎那你现在听我的
简黎赶紧松手
简黎直接跳下来,我接着你!
贺希芸看着这有些高的铁栅栏,又看了眼简黎那个小身板,心中满是担忧。
她深知自己爬下去也未必安全,犹豫间,恐惧与纠结在心底翻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贺希芸你能行嘛?
简黎拍了拍自己的小身板,回应道
简黎笑话!
简黎我可行着呢!
简黎你别小瞧我!
简黎看着越跑越近的教导主任,她焦急的说道
简黎小芸子,快跳下来!
简黎待会被抓住,我两就完了!
贺希芸心一横,双眼一闭,双手猛地松开铁栅栏,整个人直直地跳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惊呼,“砰”的一声闷响,她重重地落了地。而下方的简黎,原本打算稳稳接住她,却没料到贺希芸下坠的冲击力如此之大,直接被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简黎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臀部传来,忍不住“哎哟”叫出声,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贺希芸赶紧将简黎拉起来,尴尬的笑着说
贺希芸我也不重啊!
贺希芸都跟你说你这小身板不行的吧?
贺希芸你偏不信
贺希芸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忍不住上扬,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丝调侃,幸灾乐祸地说道:
贺希芸这下好了,某人英勇负伤咯
贺希芸要不是你这肉垫垫得好,我可得摔惨咯!
简黎边揉着自己负伤的屁股,看着幸灾乐祸的贺希芸,无奈的说道
简黎快走吧咱,你在笑下去
简黎教导主任就抓住我们了
贺希芸顾不上腿软,迅速伸手架起简黎,两人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一旁的灌木丛跑去。
身后,教导主任的怒吼声还在持续回荡:“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查出你们两个是谁!我一定要记你们的大过!”
那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有些尖锐,在校园里久久不散,惊得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远。
贺希芸吓得头也不敢回,只觉得心跳如雷,脚步愈发慌乱,而简黎则咬着牙,强忍着臀部的疼痛,在贺希芸的搀扶下,努力加快步伐,两人恨不得瞬间消失在教导主任的视线里,逃离这场即将降临的“灾难”。
她们两个开开心心地在外面晃荡了一下午,把学校里的烦恼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当然,英勇“负伤”的简黎此刻也暂时忘却了臀部的疼痛。
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烘烘的,两人正站在路边,一边舔着手中快要融化的冰淇淋,一边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这一下午的趣事。
突然,一辆漆黑锃亮的迈巴赫缓缓停在了她们身旁,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简黎正说得眉飞色舞,被这突如其来的车吓了一跳,眉头瞬间皱起,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挡住了她们的“快乐天地”,嘴里便骂骂咧咧地说道:
简黎嘿!你们会不会开车啊?停这挡道了!
贺沉不紧不慢地将车窗摇下,动作间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简黎只觉眼前一亮,呼吸都险些停滞。
贺沉那如刀刻般深邃的五官瞬间撞入她的眼帘,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如海,幽深得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线条冷硬却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辉,整个人宛如从画中走来的神祇,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简黎完全看呆了,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双眼瞪得溜圆,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倾慕。
片刻后,她像是被一股冲动驱使,突然凑近车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俏皮又带着几分大胆的笑容,随即对着贺沉吹了一个响亮而悠长的口哨,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周围的宁静,她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分不清是夕阳映照还是内心的悸动所致,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那股子矜持劲儿。
简黎喂!帅哥,一个人吗?
简黎要不要一起吃个冰淇淋?
贺沉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原本冷峻的面容在看到简黎这般大胆的举动后,竟渐渐柔和下来。
那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无奈又带着几分宠溺的弧度。
他凝视着简黎,眼中有笑意流淌,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缓缓说道:
贺沉小丫头,你还真是有趣啊!
贺沉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话语中虽有责备之意,可那上扬的语调却怎么也藏不住内里的那一抹宽容与纵容,仿佛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触动了他心底某一处柔软的角落。
贺希芸的双眼瞬间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车内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手一松,原本紧握的冰淇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可她却浑然不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满心的惊恐。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双脚像是被钉住一般难以挪动,声音也变得颤抖而微弱:
贺希芸小.....小叔,你怎么在这?
每一个字都带着止不住的害怕与不安,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小叔,而是一个令她敬畏到恐惧的陌生人。
贺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晴朗的天**然被乌云遮蔽。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紧紧地盯着贺希芸,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声音低沉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贺沉贺希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贺沉逃课,违反校规校纪,这就是你在学校里的表现?
贺沉既然你爸管不了你,那我来管!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空气,让人不寒而栗。
贺希芸在这样的目光和语气下,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出,满心都是被小叔成功抓包后的恐惧和懊悔。
贺沉吴宇,将小姐带回去!
吴宇赶紧来到贺希芸面前,神情严肃的对着她说道
吴宇小姐,总裁他是真生气了!
贺希芸只好不情不愿的看着简黎说道
贺希芸小黎子,那我就先走了
贺希芸你也快回家吧
简黎看着那个小帅哥突然就变了一副模样,赶紧帮贺希芸解释道
简黎那个....小叔,是我怂恿小芸子跟我一起逃课的
简黎你能不能不罚她?
贺沉深邃的目光落在简黎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与玩味,仿佛在打量着一件新奇又有趣的物件。
他微微抬起下巴,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沉默片刻后,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缓慢,犹如醇厚的美酒:
贺沉你这丫头,有点意思
贺沉既然你都为贺希芸求情了!
贺沉那我就满足你的小小心愿吧!
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又似乎隐藏着一些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一颗小石子轻轻扰动,泛起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贺沉吴宇,把这位小姐一并请到贺家去
贺沉盯着她们两个将那本历史书抄完十遍才能吃饭!
简黎原本还笑嘻嘻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嘴巴一撇,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听要把历史书抄十遍,她就像只炸毛的小猫,立刻跳了起来,大声抗议道:
简黎这怎么可能?抄十遍!
简黎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历史书有多厚啊?
简黎真抄十遍,我的手怕是都要断了。
但当她对上贺沉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时,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突然,她灵机一动,眼睛咕噜噜一转,像是下定了决心,下一秒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双眼紧闭,身体僵硬得像根木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简黎哎哟.....哎哟.....我不行了
简黎小芸子,我头好晕
简黎我头疼
简黎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听不到了....
活脱脱一副耍赖装死的模样,企图蒙混过关,逃脱这可怕的惩罚。
可贺沉哪里会被她这小把戏轻易糊弄过去,他剑眉微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笃定与坚决。
双手抱胸,神色镇定自若,仿佛早已看穿一切。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贺沉那既然简大小姐,不舒服的话
贺沉那就只能让贺希芸把你那份一起抄了
贺沉吴宇
贺沉你盯着贺希芸把20遍历史书抄完,才准她吃饭
吴宇,幸灾乐祸的看着简黎,心里想着“您今天可是踢到铁板了”
吴宇笑着回道
吴宇是,总裁!
贺沉的 声音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就像一位严苛的法官在宣读不可更改的判决,让简黎想要逃避的心彻底没了指望。
而简黎为了不拖累她的好姐们,只好被迫接受。
自此简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有了一个唯一害怕的对象,那就是——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