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1

月考的前一天晚上，陈建政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试卷。他宣布了明天月考的安排，要三令五申不准作弊，认真复习。

　　考场和座位表贴在了班级后门上，让同学们自行查看自己的考试信息。

　　一中每次月考所有人的考场和位置都是打乱的。陈建政站在讲台上，指挥学生们收拾着教室：“谢微，你去教务处拿点牛皮纸把墙上有字的贴住。所有人把桌面上的书都收到抽屉，塞不下的就塞到讲台底下和后面的柜子。然后把桌子反过来，值日生把黑板擦干净。”

　　离放学还有十分钟，徐清把书都尽量塞到了了抽屉，还剩一叠放不下了搁在桌上。李少然往旁边偷偷瞄了一眼，把本来刚刚好放到抽屉的书抽出来了两本。徐清刚拿起书准备找地方放，手腕就被李少然握住了，他有些不解的抬头：“怎么了？”

　　李少然也站起来，把他手里的书抱过来：“我刚好要去放书，帮你的一起放吧，你收书包吧，收完我们回家。”

　　徐清手里一轻，愣愣答道：“噢…噢，好。”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之上，李少然还是在学校对面的早餐店吃饭，今天起的早，他点了一份鲜肉小笼慢慢吃，桌上还摆着份题纲。

　　徐清今天值日，很早就去了学校。绿树掩映间，徐清低头扫着掉落的树叶，谢微和他一起扫卫生区，她今天扎了马尾，明媚又漂亮。谢微负责的地方树叶少，很快就扫完了，她拿着扫把去找徐清，和他一起闲聊：“徐清，你复习好了吗？”

　　“差不多了。”

　　谢微个子小小的，她站在徐清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轻声问：“等会考完语文，我能来找你吗？你再给我讲讲昨天晚上那道物理大题吧。”

　　徐清把树叶扫成一堆，又去扫下一块：“好。”

　　谢微就跟在徐清旁边：“你在503考吧？我在402，我到时来找你。”

　　李少然慢慢地走在校道上，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光晕。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周围，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个人正凑在一起闲聊。他们似乎聊得很开心，但不知为何，李少然心中却涌起一丝别扭的感觉。

　　他皱起眉头，他加快步伐，走到那两人身边。看见徐清时，李少然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徐清的肩膀：“你们俩在这里聊些什么呢？”

　　谢微和李少然小学就认识了，俩人还算熟悉。她瞥了一眼李少然搂在徐清肩膀的手，心里有些暗暗的激动，面上却不显：“我俩在说语文考完要讨论题目，怎么，你也要加入么？”

　　李少然低头看了一眼徐清：“是吗？”

　　徐清在李少然怀里点了点头，乖的像只鹌鹑：“少然，你要不要也来？”

　　“来啊，干嘛不来。”说着，很自然的接过了徐清的扫把，把地上的几堆树叶扫进垃圾桶。

　　他提起垃圾桶，看了一眼谢微：“还不回去？早读快开始了，学委同志。”

　　谢微很自觉的把扫把拿了起来：“啊，是，我还要带读，那麻烦你俩去倒个垃圾啦。”

　　徐清和李少然走在跑道上，一人拎着垃圾桶的一边。李少然看着旁边的人，徐清闷闷的，也不说话：“同桌，你好像心情有点不太好，是考试紧张吗？”

　　徐清长叹了一口气，如实说：“紧张，特别紧张。”

　　陈建政那天说的话像噩梦一般烙印在他心里。

　　很难不在意。

　　李少然把垃圾倒在垃圾池里，又把从早餐店抽的纸分了一半给徐清擦手。他单手拎着垃圾桶，让徐清走在另一边。和读懂了徐清的心一样：“当时你感冒了，而且一次失误代表不了什么。”

　　他看着徐清，认真的说道：“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次月考，一定可以的。别担心了，要相信自己。”

　　徐清强撑起一个笑容：“希望吧。”

　　徐清这次的位置很好，没有风吹阳光也晒不到。语文卷子一张一张传下来，他拿起试卷全部看了一遍就开始做题。

　　一切都做的很顺，直到作文……

　　这次的作文主题是——母爱。徐清看着作文题目，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冻在了那一刻。

　　母爱。他回想着和母亲相处的那少得可怜的时光。

　　母爱，是小学的时候连家长群的消息都不看，还是从小到大一次都没参加过的家长会，还是连他几年级都要想半天，还是连他爱吃什么菜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

　　还是……奶奶过世时那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

　　这可望而不可得的母爱，徐清只在他母亲对弟弟的身上见到过。

　　那时他初二，过年的时候父母带着徐琼安回来了，有一天晚上他满心欢喜的在厨房和奶奶一起做饭，想让爸爸妈妈尝尝他的手艺。

　　把菜端出来时，他看见的是打扮精致的徐母，她踩着高跟鞋走到厨房和奶奶说话：“妈，我们晚上就不在家吃了，我们带安安出去逛逛。”

　　徐清的笑都凝在嘴边，他看着父母牵着弟弟的手下楼梯。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他好像被遗忘了。

　　徐清回过神，不再去想那些往事，他深呼吸调整好情绪。他代入了徐琼安的视角，动笔编了一篇相当真实的作文，真实到他都要恍惚了。

　　因为谢微说要来找他，他就在教室里坐着没走。谢微走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张试卷和草稿纸，后面还跟了个跟屁虫，是夏曜。

　　徐清打了个招呼后就低头继续看题。

　　李少然考场离得远，上来比他们慢了几分钟。谢微本来想坐徐清旁边方便聊题目，李少然上来了也只好乖乖让坐。

　　李少然一模一样地拿起一份资料，眼神在上面扫视着，当看到夏曜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挑了挑眉说道：“曜子，你也来这里感受知识的熏陶了啊？”

　　夏曜脸上挂着笑，点了点头，“对啊，我来体验一下这种学习氛围。”说着，他径直走到谢微身边坐下，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

　　李少然轻轻地走到徐清身边坐下，关切地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这回没坐风口吧？”

　　徐清摇了摇头：“没有。”

　　人都来齐，谢微把试卷摆到徐清面前：“快讲啦小徐老师，不然等会下场考试要开始了。”

　　徐清和谢微在聊物理的压轴题，李少然和夏曜俩人听不太懂，一脸茫然，对视了一眼就默默的背起了公式。

　　李少然只是想上来看一个人，想来夏曜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