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要上到晚上十点,第四节课一下课陈建政就开始叮嘱走读生赶紧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李少然站起身背上书包准备走,突然被徐清叫住了:“少然,你明天还要值周吗?”
“这一周都是我。”李少然回答完,顺势坐在了课桌上:“同桌,我们一起走吧?”
张宇轩夏曜和李少然打了招呼就先走了。徐清还在整理作业,手势不由得快了起来:“好,等我一下,马上了。”
“没事,多久都等你。”
楼下的路有些暗,只有教学楼旁的一盏路灯亮着。夜晚的温度降了下来,徐清穿了件外套,乖乖背着书包,站在李少然的旁边,像是被抓来的初中生。
李少然让徐清在车棚外等他一下,自己进里面推车。
徐清站在棚外,百无聊赖的踢着石子。眼前被一片阴影挡住,徐清以为是李少然来了,下意识的抬头。却看到了一张成为他噩梦的脸——蒋琪峰抱着个篮球,瞟着徐清:“哟,你今天不是一个人啊。”
今天自行车的位置似乎被保安移动了,找车花了些时间。李少然出来时,徐清呆呆的怔愣在原地,他脸色很苍白。李少然伸手摸了下他的脸:“走啦,你脸色感觉有点不太好,怎么了?”
徐清的手在口袋里,止不住的抖,他紧握着拳头:“没…没事。”
李少然问了徐清家在哪,意外的发现俩人完全顺路。
一路上李少然都在絮絮叨叨,从早上值周到难吃的食堂,再到徬晚去街上看见的小狗,他都和徐清讲了一遍。徐清配合的倾听着,时不时的回一句,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
李少然送徐清到了家楼下:“拜拜啦同桌,记得加微信哦!”
徐清回头和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一点。”
李少然骑车走了,风微微吹起了少年的衣角,徐清站在楼下,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
徐清轻手轻脚的开了门,他爷爷已经睡着了。他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把中午的剩菜端了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他今天胃口不是很好,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洗漱完已经十点四十了,徐清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在了书桌前。徐清手机就在桌面上,他平时用手机的时间不多,都是拿去搜题目解析,要么和爸妈打电话。可这样的一通电话,一个月打不到两回。
爷爷睡着了,徐清怕吵醒他,不敢用吹风机,就把毛巾搭在头上等水分慢慢被吸干。手机振动了两下,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Lilili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下面还有条备注:我是李少然。
他通过了李少然的好友申请。
对面很快就发来了消息
Lilili:!这么快!
XQ:刚刚好有看手机
Lilili:好滴
一中留的作业很多,晚自习根本写不完。徐清回了李少然消息就把手机放抽屉,继续做剩下的物理卷子。
银色的月光如水洒在窗台,深夜连街道都是寂静的。徐清卧室的灯亮到了凌晨,终于在十二点半熄灭了。他就着水吞了粒胃药,今晚,希望做个好梦。
李少然发现连续好几个晚自习徐清都没去吃饭,不是在操场散步就是在教室看书睡觉。
他在周五中午时问了问之前和徐清同班的百事通谢易达:“达达,徐清高一晚自习也不回家吃饭?”
谢易达对这种事颇为了解,他扶了扶眼睛:“啊,我想想。他好像是留守家庭吧,感觉他家庭条件挺一般的,下午下课都不去买饭的,他说他晚自习下课回去吃。”
李少然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请谢易达喝了杯奶茶:“达达,别和别人说啊。”
谢易达拿着奶茶,谄媚的看向李少然:“放心吧然哥,我嘴超严。”
徐清和李少然熟了很多。李少然值周的这周,徐清明天早上都帮他把书包带上楼,还帮他把作业交给课代表。俩人晚自习下课就一起回家,李少然陪徐清走到家楼下再骑车回去。
周五中午,李少然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徐清是因为钱不够么,所以才不吃晚饭。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想到徐清身体不好还不吃晚饭,他就没由来的心焦。脑子突然灵光一现,他有了个好主意。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二十,把它叠成了千纸鹤的形状,偷偷塞到了徐清的抽屉里。
希望这只钱纸鹤,可以让徐清好好吃饭吧,拜托了。
做完这件事,他才心满意足的趴下睡觉。
今天下午上物理,老师在讲去年市统考的压轴题。
徐清习惯把笔记本都放在抽屉,把本子抽出来时突然掉出来一个小东西,徐清弯下腰从椅子下把它捡起来,捧在手上看了看——原来是只千纸鹤。
折千纸鹤用的纸花纹有些眼熟……
!竟然是用钱折的。
他第一反应以为是有人不小心落这了,想到李少然中午都在教室,他戳了戳李少然的手臂,把一张小纸条递给他:然哥,你看见是谁把钱纸鹤放我抽屉的吗?
李少然在徐清来教室的时候就一直在偷偷摸摸的关注着他,看见他发现了钱纸鹤才默默松了口气。徐清问他有没有看见是谁送的时,他又开始有些紧张,眼神不由自主的乱瞟:“没…没看见。”
徐清有些疑惑,下课了刚想起身去问问其它同学有没有看见是谁。刚站起来就被李少然拉住了,李少然看着他,满眼的真诚与恳切:“别问了,人家送你的,你就收下吧。”
徐清还想去问问,老陈突然进来了,只好乖乖坐下。而那只钱纸鹤,被放进了抽屉的深处。
徐清感觉李少然很不对劲,他想去问问是谁放的钱纸鹤,李少然总是找借口拦着“同桌我想去装水,一起去吧!”
“同桌我这题不会,教教我呗。”
“走走走,上厕所。”
……
李少然在,他都没找到机会和别人聊天。
直到徬晚吃饭。徐清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见。见问不出答案,他才郁闷的坐回了位置上。他趴在桌子上玩着这只钱纸鹤,到底是谁呢?
自从那天以后,徐清每天都会发现一只钱纸鹤,有时在书包里,有时在文具盒,有时在抽屉,有时又夹在书里……
夜色中的街道,如同一幅油墨画,线条简洁却又意蕴深远。一排排的路灯像星星点点的光辉,照亮了这条熟悉的道路。路旁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已经至初秋。
徐清今天有些感冒,怕传染给别人,带起了口罩。李少然推着单车走在外边,徐清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然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李少然微微低头,看着徐清:“什么怎么办?”
“就…那些钱纸鹤…”徐清好似情绪不高,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李少然拧眉啧了一声,揣着颗心,小心翼翼的说:“既然那个人送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可是…可是…”徐清闷声咳了两声:“这不好吧。”
李少然空闲的手揽着徐清的肩,低下头,俩人目光相对,李少然真诚的说道:“你就收下吧,人家送给你,说明你值得,你不用,反而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对不对?”
徐清愣愣的看着他,也不回答了。
街上没什么人了,李少然就这样揽着他向前走,还顺手捏了捏他的脸:“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怎么这么瘦?”
徐清僵硬的走着,几乎都快要同手同脚,有些心虚的回答道:“有的。”
灯光昏暗,把徐清因为悸动而通红的脸隐藏的严严实实。
回家后,徐清在洗手池洗了把脸。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脸上的红还未退下。
他从高一就注意到了李少然,李少然外貌很出众,他们高一时周三的体育课是同一节。徐清不爱跑跑跳跳,解散后就在操场边上坐着。
李少然和他恰恰相反,他青春,热烈,像只精力无限的金毛。一群男生在在篮球架下打篮球,徐清没事做,低着头看单词本。
传球时,篮球从张宇轩的手上飞了出去,直直往徐清的方向砸。
张宇轩爆了声粗,冲上去接。徐清背的入神,根本没注意到篮球场的动静,周围人喊小心,他才抬起头,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脑袋。
直到李少然冲到他前头,接住了篮球。
李少然接住球,回头看了一眼徐清:“抱歉啊。”
只一眼,他就记住了李少然。
他太特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