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八月间,骄阳似火。
街道的悬铃木生长的苍翠,枝桠随着清风摇摆。
“宜华南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准备下车……”
机械的女声还在播报,人群里,徐清拖着一个行李箱,朝出站口的方向走去。
徐清低头看了一眼车票,又抬头看着上面“宜华南站”的牌子,深呼了一口气。
他打开手机,拨通了那个置顶的号码。
“嘟……嘟……”
电话响了二十多秒,才终于被对方接起来。
“喂,妈。”
电话那头,陈桂芳顿了一下才说道:“喂,清清啊,你有什么事没?”
“妈,我来宜华了。”
陈桂芳语调一下子就拔高了:“什么?!”
随后意识到语气的不妥,关心道:“你现在在哪?”
“我在车站。”
“行行行,那你等会,我来接你。”说完,陈桂芳就匆匆忙忙的把电话挂了。拨通了徐清他爸的号码:“喂,徐清来了,你赶紧回家收拾一下。那些值钱的,你懂吧。”
徐清在出站口等了半个多小时,陈桂芳才匆匆赶来。
他父母都在宜华市打工,平时很少回家。徐清七月时在奶茶店打了一个月工,攒了两千块,来宜华找他爸妈。
“徐清!我在这!”陈桂芳骑了个摩托车,朝徐清招招手。
徐清拎着行李箱坐上车。“你怎么突然来这了?爷爷一个人在家?”路上,陈桂芳问。
身后的风呼啸着,徐清低头挡着阳光:“爷爷报旅游团去旅游了,我来看看你们。”
徐父徐母的家在一个小区,徐清到时,他爸已经在做饭了,他朝徐清招招手:“在客厅坐会啊,跟弟弟玩,等会吃饭了。”
徐清拎着行李箱,有些无措的坐在客厅。在他三年级时,父母又生了个弟弟,叫徐琼安,一直带在身边。徐清只和徐琼安见过几次面,徐琼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徐清把行李箱打开,将买的乐高递给弟弟:“安安,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
徐琼安终于肯把视线从电视转移到徐清身上,看到徐清手里的乐高,开心的直喊:“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谢谢哥哥!”
陈桂芳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没事,才回厨房继续忙活。
吃饭时,等徐琼安吃完,跑回房间玩。陈桂芳和徐勇开始絮絮叨叨的和徐清讲话,一开始先问徐清爷爷的近况,又说生活如何如何不易,房租多么多么贵,赚钱不容易,让徐清省着点花钱没事别乱跑。
徐清被念的一时语塞,饭后,他将给父母的礼物也拿出来。
陈桂芳说要去洗碗,徐清主动先把碗端了进去:“妈,我来洗吧。”
陈桂芳也不推脱,去看礼物了,临了还朝厨房喊了一声:“洗洁精别挤太多!”
这套房子,只有两个房间,徐琼安一间,徐父徐母一间。陈桂芳把一床被子抱出来给徐清:“本来想让你和安安一起睡,可是安安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你睡沙发吧。”
徐清点点头,把被子铺好:“没事的,妈,你也早点睡,晚安。”
换了个新的环境,徐清有些睡不着。靠在沙发上,客厅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徐清起身准备去上个厕所,他声音很轻,生怕吵醒其他人。
路过父母的房间时,许是房子的隔音不好,陈桂芳和徐伟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怎么知道呀?听到电话时我都没反应过来!”
“亏我聪明,让你把贵的东西都藏起来。”
“你还说,还是我反应快,把剩菜拿出来热热,还和他说这是我们租的房子!”
“懒得说你,只要你爸他不知道我们有钱,到时候能把老家的房子写到安安名下不就行了。”
“是是是。”
……
徐清呆愣的站在门口,自虐般的听完了全部的对话。
他捂着嘴巴,喉咙干涩到疼痛。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徐父从房间神清气爽的走出来,就看见了在准备早餐的徐清:“儿子,你在做什么?嚯!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徐清摇摇头,朝他爸笑笑:“可能是换了个环境,有点睡不着。”
陈桂芳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牛奶出来给徐琼安和徐清:“来来来,早饭配牛奶,长得高。”
徐清没喝,陈桂芳问道:“清清啊,你不喝牛奶吗?”
徐清看着自己的母亲,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妈,我吃生冷的会胃疼。”
陈桂芳尴尬的笑笑,把牛奶收了回去:“是哈,是妈忘了,那你吃别的。”
饭后,徐父要去上班,徐母带着徐琼安出了门。家里只剩下了徐清一个人,徐清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周遭的环境。
很陌生。
他好像,不想待在这里了。
将卫生打扫好,徐清拎着行李箱,坐上了终点站为宜华南站的3路公交。
今天是工作日,公交上没什么人,徐清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象。
公交停靠在南溪广场,有几个小学生有说有笑的上车。徐清在手机里编辑好发给陈桂芳的短信——“妈,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在公交站的对面,是家KFC,消息发出的那一刻。徐清看见了,KFC玻璃后的座位上,他的妈妈拿着一根薯条,喂给了在吃汉堡的弟弟。
徐清闭上眼,不想去看,不敢去看。好在公交发车……
好奇怪,自己是变得多愁善感了吗,总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