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首领手捧起湖泊边的清水，脸上清凉的水珠顿时间让他清醒。
“你有看到妖吗？”副首领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颊，问道。
黎近悦眼神闪躲了一下，咬着唇，显得有些难为情，最终摇了摇头。
副首领见状立马猜出其中另有隐情，皱起了眉头。
他神色凝重，一步步地走到黎近悦的身边，“说实话。”
黎近悦与他平视，不慌不忙道：“事实就是这样，你若是不相信我，那你就别贪睡。”
副首领眉宇紧拧，叹了叹口气，“这里不可能没有妖精，我们空手回去，只会得到惩罚。”
他的眉梢松开，“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才不愿意如实告知。”
此时此刻，有一团重量不轻的雾极速地往下坠。久而久之，压抑着双方的心头和喉咙。
最终，黎近悦把发生的全部都告诉了他。
副首领听完，感觉到头疼。
下一刻，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道：“你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过于草率且突然。”
黎近悦低下了头，愈发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满的愧疚。
她语调凉凉的，“对不起……你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任平朝，我不会逃避，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副首领轻轻地拍了拍黎近悦单薄的肩膀，以表示安慰，“事已至此，道歉无用，我们应想想办法。”
随后，他对上对方惊讶的眼神，又扯出一个笑容，温柔道：“你是我的妹妹，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你死去。”
黎近悦定住神色，冷静地说道：“如果事情败露，你必须要‘出卖’我，毕竟你是无辜的。”
“行。”副首领面露难色，叹了叹，“我们赶紧抓妖，好交差。”
他们在两里远的地方，抓到了一只小青蛇妖，小青蛇似乎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直在苦苦哀求和挣扎，副首领没有犹豫地把它收进囊中。
副首领千叮咛万嘱咐：“我们绝对不能心软。”
黎近悦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至于吃饭问题，副首领有提前备好充足的干粮。
快到深夜，他们抓到了五只小妖，这对任平朝下令的目标还有很长的距离。
副首领精疲力尽，散漫地靠着树，闭眼休息。黎近悦则是抬起头，望着圆圆的月亮。
黎近悦看得有些失神，情不自禁发出感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
恰巧被副首领听见了，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很快。”他的身子背对着淡淡的月光，“要想快速打破现在局面，我还有一个办法。”
顿时间，黎近悦眼睛瞪得大大的，只见副首领表情轻描淡写地说道：“求神。”
她苦笑一下，仿佛是在嘲笑般，“我从来不信神佛，我不觉得那群悠闲自在的神仙愿意帮助我们。”
副首领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既温柔又有力量。
“你放心，我没有骗你，我和神仙做了交易。”
“你和谁做的交易，我怎么不知。”黎近悦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被定格住，只有嘴唇才有力气运作。
副首领恳切的看着她，其中的意味特别的深长，道：“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摆脱当下的生活环境了，随之迎来的便是幸福。”
霎那间，她面向轻飘飘的光线，双眼呈现出对方的忧愁。
黎近悦笑了笑，晃眼间抹去了停泊在空中的怪异气氛，“你也要摆脱，你也要幸福。”
副首领没有说话，顺从她的意点点头，若是在平常他一定要再多说些什么。
“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副首领往右边坐过去，在中间腾出了足够休息的位置，说。
“你看过海吗？”黎近悦躺在草地上，惬意地享受着西峰的不冷不热。
副首领有些失落的样子，“没有。”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海吧。”黎近悦忽然转过身去，亮晶晶的眼睛，勾起的唇，一副期待至极的模样。
副首领愣了一下，声音沙哑，“若我违背了这个约定的话，你会恨我吗？”
“会，我最讨厌失信的人。”黎近悦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斩钉截铁回答。
副首领脸色苍白，似笑非笑，“我可能要成为你讨厌之人了。”
“不，你肯定会实现诺言的。”天真的黎近悦摇了摇头，反驳道。
副首领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黎近悦舒服得闭上眼睛。
“在你心目中，我还是个值得相任的人。我感到很欣慰。”
这个动作持续了五秒钟之后，副首领收回了手臂。
“距离我的生辰还有两个月之久，我却想提前许愿了。”
小妹仰头望着挂在树端的明月，“你现在就说吧，月亮会听见的。”
副首领貌似有些顾虑，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忐忑，“我这样说出口会不会太草率，月亮会不会觉得我不过虔诚？”
小妹若有所思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你可以在我睡觉时偷偷和月亮说。”
在意境浓郁的环境之下，副首领迎着稀薄的月光，唇微微勾勒起好看的幅度。
他说：“明天你就能知道我最后的秘密了。”
“你竟然对我有秘密。”小妹起身，不悦地说道。
“我在这里跟全天下最可爱的小妹道歉。”副首领擅作主张地揽住她的肩膀，语气尤为轻柔。
“我原谅你啦。”小妹靠在他的肩膀上，此时此景充满了各种惨夹情绪，但能确定最多的还是高兴。
良久，副首领深情地看着被月亮眷顾的孩子 ，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怎么有一种莫名其妙心慌的感觉。”小妹蹙眉，神情苦恼。
片刻，副首领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对方收起了忧愁：“小妹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在你身边的陪伴着你，直到我死去。”
黎明升起之际，小妹从睡梦中醒过来，忽然发现身边人早已不见踪影，仔细一看旁边还有被石头压在底下的一封信。
——
在某个不知名破损的神庙里，有个男子足足跪了四个时辰，他还带了贡品，像是和神明在做交换。
“你可算来了。”徐雪垂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嘴唇微微带着笑意，不过眉眼折射出的是冰冷。
副首领四肢麻木，全身无力，本来是想站着，平等的和徐雪垂对视交流。
他鼻子对灰尘敏感，连打了三个喷嚏，说：“你想要我健全的五脏六腑我可以给你，但是这是你务必保护好她。”
徐雪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副首领，眼眸里闪烁的光辉泛起层层涟漪。
须臾，他看到了对方想隐瞒在皮囊后的恐惧，随后唇角有了变化不明显的幅度。
“我说话永远作数。”
对方这么一说，副首领一下子就释然，内心发散着明朗和豁达。
“这就足够了，我在地狱也能安心受罚。”
由于光线耀眼，徐雪垂半虚着眼睛，“前段时间你不是跟我说你还在考虑中，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副首领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低着头无奈地笑了笑，“人生无常，充满了无数的变故，若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沦落到这一步。”
徐雪垂见到了太多太多的人间悲剧，正是因为如此，他已经不会再因他人痛苦的经历而情绪受到感染。
他面无表情地看待发生的一切，毫无波澜，只是眉眼间的雪霜逐渐消散，可能是因为光照的缘故，有了温柔的意味。
看清世间悲痛的徐雪垂在保持沉默，等对方眼眶不再流出眼泪之后才说道：“命运的大局走向普通百姓根本掌控不了，所以出现了神仙。”
徐雪垂看着由百姓精心雕刻的神像，耗尽了耐心解释：“我不能随意介入因果，改写命运，因此我要和你做交易，这样我才不用受天庭责罚。”
他表情表现得轻松自然，语气却是沉稳的，字字诛心，正是如此，副首领向未来妥协，接受了命运刻意的安排。
副首领的拳头松散，整个人泄了气愤，“行。”
在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副首领眼睛被疼痛的泪水灌满，火辣辣的脊骨在撕心裂肺地叫喊，筋骨正在溶解，呼吸频率快速地减少。
副首领抓住仅剩的时间，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的声音道出了真心话：“你一定要保护好她，我恳求你。”
“嗯。”徐雪垂不想让他死前留遗憾，怕他听不见自己的回应，所以回复速度之快。
副首领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以角落呆着的蝴蝶的视角是，那个陌生男子笑了，眼泪也突然干涸了，衣服不断渗出深红的血液，然后极速地停止呼吸。
徐雪垂仿佛是习以为常，从始至终都没有动容过，甚至连眉毛都没有颤抖一下，平静地看着小仙取出他的五脏六腑。
那个场面极其恶心，收拾完之后小仙忍不住干呕起来，徐雪垂还是像个木头一样没有反应。
小仙用手帕捂住鼻子，问：“还是采取往常的方法吗？”
徐雪垂淡淡地看了一眼凄惨的死状，“嗯，动作干净利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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