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初入宫时,仿若置身迷雾丛林,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天还未亮透,他便随着 palace 里的钟声准时起身,穿衣洗漱皆不敢发出多余声响,深怕惊扰旁人。那身宫服穿戴起来繁琐,他尚年幼,手指还不够灵活,时常系错腰带,只能反复拆解重系,额间不知不觉沁出细密汗珠。
去书房念书,他总是最早到的那个。踏入殿门,先向孔圣人画像与先生的座位恭恭敬敬行大礼,才悄无声息地走到角落落座。课堂之上,即便胸有成竹,也绝不轻易开口抢答,只等先生点到名字,才起身作答,声音不高不低,措辞精准又谦逊,生怕锋芒太露惹来嫉恨。
用膳时,面对满桌精致菜肴,他也不敢肆意下筷。静静观察旁人动作,等身份高些的皇子动了筷,才跟着夹一点离自己最近的菜品,细嚼慢咽,即便饭菜不合口味,脸上也不露分毫。饭后消食,在御花园偶然碰上嬉笑打闹的贵族子弟,他便早早侧身避让,垂首站在路边,直至那阵喧闹远去。
就寝前,萧逸还会反复检查门窗是否关好,缩在床榻,把白日见闻在心里复盘,暗暗琢磨应对之策。宫中月色清冷,洒在他稚嫩又沉静的脸庞,于无声处,一颗年少却审慎的心,在权谋暗流涌动的宫廷,筑起最坚实的自保壁垒。
萧逸听闻皇帝召见,一颗心瞬间悬起,一路上攥紧了衣角,呼吸都放轻几分。跟着引路太监穿过曲折回廊,眼前的宫殿越发巍峨,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晃眼,仿佛在无声彰显着无上皇权。
踏入殿门,里头焚香袅袅,暖香也化不开满室的肃穆。萧逸不敢抬头,径直跪地,以额触地,声音清脆却沉稳:“臣萧逸,拜见陛下。”良久,上方才传来一声轻笑,似有几分随意:“起来吧,走近些,让朕瞧瞧。”
萧逸依言起身,垂首缓步行至御前,余光瞥见龙袍一角绣着的五爪金龙,心猛地一颤。他身形单薄,站在那儿却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皇帝端详他片刻,忽而发问:“听闻你之前痴迷练枪,还为此挨了罚?”萧逸心下一惊,忙又跪地,回道:“回陛下,臣年少无知,一时贪玩,幸得父亲教诲,已深知学业为重。”
皇帝微微颔首,似是满意他的乖巧恭顺,话锋一转:“朕召你入宫伴读,往后可要收收性子,莫辜负朕对你的期许。”萧逸忙不迭应下:“是,陛下教诲,臣必铭记于心,日夜勤勉。”殿内安静下来,只有香炉中轻烟飘升,萧逸始终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直至皇帝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才如蒙大赦,倒退着出了殿门,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