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盛夏悄悄摸进了越云岫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晨雾,越云岫正焦急地搓着手,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怎么连刻刀都拿不起来了?”
盛夏疼吗?我看看!
盛夏十七娘,你先跟我走!
越云岫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眼中满是不安:“不,我要去找阿耶!”
盛夏越云岫,你看着我!我带你去韶州最好的医馆,你别害怕!走!
盛夏带着越云岫快步走到后门,与端午她们汇合。端午急促地说,刚刚遇到张晋然,他提到了当年扬州燕氏因国礼莲台飞天像被降罪的事,燕子京就是当年的扬州燕氏!还有扬州燕氏和崔、郑两家之间的恩怨。
盛夏听着这些话,心底突然涌起一个久远的记忆。
盛夏原来,燕子京以为十七娘是他的妹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小虾米跑来说,看到燕子京带了很多人来到越府。
盛夏端午你们带十七娘先走,找最好的医师给她治手!
越云岫不安地看着盛夏。
盛夏你别怕,她们会照顾好你!你阿耶那边我去说,去吧!
盛夏轻轻摸了摸越云岫的头,安慰着她。见她们安全离开后,盛夏转身去找燕子京。
燕子京她是我的亲妹妹,还轮不到你来送!
燕子京将越家主拎起来,狠狠地扔了出去。越家主吓得直求饶:“燕郎君,你饶了我吧!燕郎君!”
盛夏想上前告诉燕子京,越云岫不是他妹妹,却被康琚拉住。
燕子京我问你,这越云岫是如何到越家的?
越家主颤抖着回答:“她……她是我阿兄的私生女!”
燕子京你阿兄?
越家主急忙解释:“是啊,自从我阿兄死后,他那外室就带着十七来到韶州投奔我来了,我后来一看她又会琢玉,所以我就一直把她留在身边!”
燕子京那个玉佩从何而来?
越家主结结巴巴地说:“那个玉佩是我捡的,当时我觉得那玉佩还挺好玩的!”
燕子京冷笑一声。
燕子京挺好玩的?那戴玉佩的那个女孩呢?我问你戴玉佩的女孩呢?
越家主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死了!”
燕子京瞬间红了眼眶。
燕子京怎么死的?我问你怎么死的?
越家主满脸恐惧:“是从马上摔下来死的,崔定让我守在燕家别院外,结果奶娘带着她逃跑,我就去追……”
燕子京然后呢?
“郎主,咱不问了,咱不问了!”燕子京一把推开康琚,愤怒地掐住越家主的脖子。
燕子京我问你然后呢?
越家主惊恐万分:“她……她从马上摔下来的,死了!”
燕子京转头看向康琚,失魂落魄地说:
燕子京他跟我说,我妹死了,你信吗?
盛夏燕子京……
燕子京突然拔刀,盛夏挡在他面前。
燕子京让开,让开!
他猛地推开盛夏,毫不犹豫地朝越家主扑去。康琚见状连忙出手制止,连声呼喊:“郎主,郎主!快拦住他!”众手下闻声而动,迅速围拢上前。燕子京此刻仿佛失去了理智,像一头被困兽笼的猛虎,拼命地挣扎着、扭动着,试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束缚,眼中满是疯狂与决绝。
盛夏凝视着他那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模样,心如刀绞,滚烫的泪珠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她轻轻上前,将同样痛彻心扉的燕子京紧紧拥入怀中。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这默默的拥抱,才能传递出那千言万语的安慰与不舍。
驿馆内,燕子京借酒消愁,康琚劝他不能这么喝伤身体。盛夏抱着酒壶走了过来。
盛夏我陪他喝!
盛夏他们说,这是韶州这边的好酒,我给你尝尝!
盛夏接过他的酒杯,给他倒了一些。她第一次喝酒,这酒果然不好喝。
盛夏这酒可真辣!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手上也没停,他们二人就这样默默对饮。
过了一会儿,燕子京开口了。
燕子京不能喝酒你就别喝了!
盛夏要是喝了能好受,就喝呗!干杯!
盛夏其实我也没有亲人了,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无论我的亲人在不在,他们定都希望我能好好的!所以你阿娘、阿耶、妹妹,也定是如此想的!
燕子京对!
二人一杯接着一杯,最终趴在了桌子上。
盛夏以前的珠场什么样?
盛夏迷迷糊糊地问着。
燕子京以前的珠场,虽然采珠很艰难,但都是能者愿者为之!而且那个时候我阿耶也特别好,他从来不强迫任何人!所以后来,我们全家才到西域去经商,才在扬州有了一席之地!
盛夏真好!
盛夏人们总说生活在黑暗里!
盛夏其实,你看,抬头就能看见光!
盛夏抬手指着门外那轮皎洁的月亮,二人目光交汇,随即不约而同地展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在桌上时,盛夏醒来却未见燕子京的身影。她只看见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带着他体温的衣服,想来他是早已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