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晓冬哥，我真的不行了，这学习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夏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与委屈，仿佛能将这沉沉夜色戳出个洞来。白日里，他在课堂上强撑着精神，跟随老师的节奏在知识的海洋里艰难泅渡，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知识点像潮水般向他涌来，一刻也未曾停歇。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本以为能松口气，却又被闫晓冬拉着一头扎进了理科的“深渊”。

此刻，空气好似都凝固了一般，昏黄的路灯在头顶发出微弱的光，那光线颤颤巍巍地洒在堆满书籍和试卷的长椅上，映出两个少年模糊的身影。墨色的夜空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铺展开来，不见一丝缝隙，只有遥远的天际闪烁着几点寒星，像是在这无尽的黑暗中默默坚守的孤独行者，散发着清冷而微弱的光。

夏梧的双眼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宛如两片乌云沉沉地压在脸上，泄露了他连日来的疲惫。他的眼神中满是崩溃与迷茫，双手紧紧抱住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将那如乱麻般的知识和疲惫感统统挤出去。他实在想不通，为何闫晓冬能如此聪明，轻轻松松就自学完了高中三年的理科课程，那些从闫晓冬嘴里蹦出的解题思路和专业术语，对他来说就像是来自遥远神秘星球的密码，晦涩难懂，遥不可及。

闫晓冬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眼下同样是一片暗沉之色，透着深深的倦意。那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也布满了血丝，眼睑微微下垂，却仍努力地撑开眼皮，试图将自己的专注与坚持传递给身旁的夏梧。他的脸庞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嘴唇也略显干涩，整个人像是在与无形的疲惫之神进行着一场艰苦卓绝的抗争。

“小梧，乖，再坚持一下，解完这道题我们就去睡觉，好不好？”闫晓冬强忍着又一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哈欠，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但那眼神却依旧坚定而执着，如同一盏在狂风中摇曳却不灭的烛火。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试卷上那道宛如巍峨高山般横亘在两人面前的压轴题上，指尖微微颤抖，泄露了主人的疲惫。

夏梧圆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闫晓冬，那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和一丝嗔怪，仿佛在说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被什么神秘力量附了体，才会变得如此不近人情、吹毛求疵。往昔的晓冬哥，授课总是和风细雨、循序渐进的，会耐心地等待他慢慢消化每一个知识点，可如今这紧张的学习氛围，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晓冬哥！这可是压轴题啊！在整张试卷里，超纲的可能性最大，难度也是最大的！我要是把它解出来，天都得亮了，咱们直接就能无缝衔接去上第二天的课了……”夏梧悲叹连连，整个人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趴在堆满试卷的长椅，那些试卷被压得皱巴巴的，仿佛在无声地抗议着主人的“暴行”。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动着，妄图以这种摆烂的姿态逃避这残酷的现实。

闫晓冬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双手轻轻抓住夏梧的肩膀，稍稍用力将他从长椅上拎了起来，那动作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小梧，，读题，找条件，解题。”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像是一道能驱散阴霾的咒语。

“晓冬哥……”夏梧撇了撇嘴，眼中满是不情愿，但在闫晓冬那坚定目光的注视下，还是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开始对着试卷审题。他的目光在题目上缓缓移动，嘴唇轻轻蠕动，似乎在默读着题目中的每一个字，但那心不在焉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昏黄黯淡的路灯静静地伫立着，洒下一片朦胧的光晕，将两个少年的身影笼罩其中。灯光下，飞舞着几只细小的飞虫，它们围绕着灯光无序地打转，像是在跳着一场混乱而迷茫的舞蹈。一旁的大爷坐在陈旧的藤椅上，听着那台老式收音机里时断时续的新闻，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带着沙沙的杂音，仿佛是岁月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大爷的目光透过那扇有些模糊的窗户，落在两个少年身上，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那笑意从眼角的鱼尾纹中缓缓溢出，仿若时光倒流，他看到了曾经年少的自己，在同样的灯光下，为了梦想拼搏奋斗的模样。

真的太苦了，高中这段日子，就像在荆棘丛中艰难地赤足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刺痛和鲜血。校园的小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清，两旁的树木投下一片片阴影，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守护者。偶尔有几片枯黄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是在低吟着少年们无处诉说的心事。远处的教学楼灯火稀疏，只有几间教室还亮着灯，那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孤独地闪烁着，如同这漫漫求学路上的行者，在孤独与困苦中执着地坚守着，怀揣着对未来的一丝憧憬，努力地驱散着周围的黑暗。

在闫晓冬的引导下，夏梧花了半个小时，终于在那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上找到了那道难题的解题思路。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他长舒一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仿佛身上背负的千斤重担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晓冬哥，我厉害吧？”他抬起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那笑容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花朵，驱散了些许脸上的疲惫。

一抬头，却对上了闫晓冬那张写满疲惫的面容。闫晓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张红色的蜘蛛网爬满了眼球，眼神却依然温柔而坚定，带着几分欣慰和鼓励。夏梧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那刚刚涌起的一丝喜悦瞬间被愧疚淹没。他满是懊恼地低下头去，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我要是再聪明些就好了……这样晓冬哥也不用跟着我受累。”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哽咽，仿佛在这寂静的夜里轻轻抽泣。

闫晓冬轻轻地拍了拍夏梧的肩膀，那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夏梧的皮肤上，让他感到一阵温暖。闫晓冬利落地帮他整理好习题和草稿纸，将那些凌乱的纸张一张张抚平，叠放整齐，继而满脸骄傲地看向夏梧，说道：“我们家小梧就是了不起，虽说答案有点小偏差……”闫晓冬顿了顿，眼中光芒闪烁，那光芒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照亮了夏梧有些黯淡的内心，“但这个解题思路新颖独特，比我想的法子简洁不少，真的很棒。”

我们家……这三个字，如同一簇小火苗，瞬间点燃了夏梧的脸颊。他感觉脸上滚烫滚烫的，热度一路蔓延至耳根，像是被夏日的骄阳狠狠炙烤着。他的心也仿佛被一只轻柔的小手轻轻挠动，泛起丝丝涟漪，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他突然很想要闫晓冬抱他。可夜已深沉，他深知他的晓冬哥急需休息，那浓重的倦意已经爬上了闫晓冬的眉梢和眼角。而且这破学校里，监控摄像头如影随形，它们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窥视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他绝不愿闫晓冬因自己遭受一丝一毫的闲言碎语。于是，夏梧只能强行按捺住内心如潮水般汹涌的冲动，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试图用这种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然而，闫晓冬的怀抱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散发着温暖与安全感，那淡淡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带着一丝少年特有的清新和阳刚之气，还有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声声入耳，蛊惑着夏梧的心神。那心跳声像是一首沉稳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心房，让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加速。

“晓冬哥，晚安。”走到楼道口时，夏梧猛地转过身，轻声细语地对身后的闫晓冬说道。这楼道里灯光昏暗，墙壁上的油漆有些斑驳脱落，露出了灰暗的底色，给人一种陈旧而压抑的感觉。昏黄的灯光在头顶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像是在这寂静的夜里打着瞌睡。夏梧的声音在这狭小的楼道里轻轻回荡，虽轻如蚊蝇，却清晰无误地钻进了闫晓冬的耳朵，悠悠飘入他的心底。

闫晓冬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那笑意像是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夏梧的心田。他微微俯身，与夏梧的视线齐平，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织，轻轻拂过夏梧的脸颊，瞬间让那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红潮一路蔓延至耳根，像是天边燃烧的晚霞。

“小梧……”闫晓冬的嗓音略带沙哑，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有着别样的魅惑力，像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夏梧的心弦。夏梧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乖乖贴近闫晓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想要抬起却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紧紧地贴在身体两侧。

“是我的小梧吗？”

夏梧没有作答，可那如雷的心跳声却将他的心思展露无遗。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像是在寂静夜里敲响的战鼓，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他内心的秘密全部泄露出去。

是的，他是晓冬哥独一无二的小梧，是只属于闫晓冬的夏梧。

少年的情愫，是春日里微风拂过湖面时，那一圈圈悄然而起的涟漪，轻柔且细密，在湛蓝天空下悠悠荡漾，却又不敢肆意张扬。那是晨曦初照时，偷偷洒在闫晓冬发梢的一抹微光，照亮了夏梧眼中的整个世界，而夏梧，只能隐匿在这束光背后，默默凝视。

这份暗恋，是夏梧在日记本里反复书写却又从不示人的密语，是在闫晓冬面前佯装镇定，转身却心跳如雷的青涩。或许他的晓冬哥从未察觉，但他的爱意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每一片叶子都写满了闫晓冬的名字，在岁月里独自葱茏，隐秘而盛大，成为他青春年华里最温柔且漫长的诗篇，默默吟诵，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