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打志愿者啦!”不知是谁胡乱地喊着,引得远处的灾民和志愿者们纷纷围拢过来。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中尉瞪大了眼睛,徒劳地在一片喧闹中嘶吼着。
眼看着场面已濒临失控,陈善明一把揽过龚箭的肩膀,沉声道:“分头跑!一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不要等我!”
龚箭一把扯住已经打算开跑的陈善明,急问:“有预案?”
“没!”
只愣了零点一秒,龚箭拔腿就向西边跑去,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歹徒的呼喊:“追那个高的!”于是龚箭瞬间明白了陈善明为什么要把文件给他,自己却拿着个空信封到处现!混蛋!真特么会给自己找麻烦!
闪身跑进一个塌了一半的废弃工厂,龚箭靠在水泥柱上一边平复呼吸,一边寻思着要不要击毙跟在后面的几条小尾巴。
按着龚箭本心,他不喜欢杀人,至少还做不到像陈善明那般毫无感觉地杀人。可是此刻,国家秘密受到威胁,留着敌人就是后患!
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那就我们来做好了。
这是那天陈善明跟自己说的所有话里,自己印象最深刻的。
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龚箭拉开保险,稳稳地扣下了扳机,一枪一个,一气呵成。
放下枪,略微有些无力地席地而坐,掏出仪器记录下了此地的坐标,但愿在尸体处理掉之前不会有人过来。离集合时间还有40分钟,时间过得好慢……
很想去找他,但是不能。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被追得很狼狈。必须承认,自己很喜欢看他出糗,但也仅限于出糗而非出事。
百无聊赖地摘下钢盔,往地上一扣,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全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有危险!
还没来得及完全反应,一颗子弹已经擦着小臂飞了过去,立刻传来灼热的刺痛感。
顺势就地一滚,避开紧随而来的第二颗子弹,龚箭单手举枪,没有给对方开第三枪的机会。
自己大意了,痛感沿着小臂一阵一阵地传来,龚箭小心地按压着伤口,这是第一次在实战中受伤,还是枪伤,但郁闷之余又好像经历了某种神圣的仪式,若说刚才还有点担心紧张,那么现在,那一枪之后,剩下的便是超然的镇静!
我的命已然彻底交给我心爱的祖国,从此再也无所畏惧。
龚箭没有想过在会合时真的会看不到那个人,所以当回到原地看到一群陌生军人中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时,龚箭突然就觉得自己腿软了。
在刚刚如此紧张情势下都能保持应有镇静的他,现在腿软了。
现场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唯有应急照明灯下偶现的血迹昭示着方才的暴行,此外,驻守的士兵似乎也换了一拨。
亮明身份,一个正在使用卫星电话的中年军官立马撂下电话迎了过来。
两杠三星的肩章让龚箭下意识敬了一个礼:“首长!”
上校严肃地回礼,一张国字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成都军区第13集团军第2装甲团团长,余成浩。”
听着上校的自我介绍,龚箭犹疑了一下,该不该自报家门呢?但是余上校压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们保密单位的规定我明白,我现在只需要知道你们任务完成情况以及陈上尉的去向,据陆天中尉讲,文件在陈上尉手上?”言语间,余成浩露出了不小的担忧之情。
龚箭闻言定了定神,挥去脑海中那些不好的想象,否认道:“不是,文件在我这里很安全。但是我的战友让歹徒相信了文件在他手上,我们分开跑。我西他东,约好此时在原地会合。”
“所以陈上尉失约了。”余成浩沉吟了一下,“我马上安排人去找,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跟着派车先走。”
“不行。”龚箭抬起头,直视上校的眼睛,“我们一起来的,也要一起回去!”
“这……”余成浩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用词,“你应该明白,这次的敌人很凶残……”
“我明白。”龚箭答得很干脆,他何尝听不出上校的言外之意,可他们不是搭档们,是搭档就应该同进同出,哪怕是尸体!
余成浩还想再说点什么,勤务兵却抱着卫星电话跑了过来,示意他接听,余成浩接过电话没说几句就把听筒递给了龚箭。
“我让范天雷跟你说吧。”狼牙特战旅一号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短短的一句话竟然听得龚箭鼻子一酸。
“龚箭。”范天雷的声音略显低沉,“你先回来。”
“范教,我在这里很安全,文件也很安全。陈善明会回来的,您难道不相信他的能力吗?”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感,龚箭平静地反问道。
“我……”范天雷明显噎了一下,随即吼道,“我当然相信!”
“那请您允许我再等待30分钟,如果30分钟后他还没有出现,我就先回来。”
范天雷没有再反驳,他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好像龚箭一夜之间就成熟了,三言两语之间,不见慌乱,不见浮躁,有的只是冷静自持,有理有据到把他这个做老师的都说到无言以对。
得到上级的默许,随后的20分钟,龚箭一直在闭目养神,偶尔听到搜寻小队传来徒劳无功的报告。
突然,只听到一个战士紧张的喝止声:“站住!”
迅速抓起枪,龚箭睁开眼睛向声源地望去,一个只穿着战术背心的男人正在试图向士兵解释什么,是陈善明!
很奇怪,龚箭发现自己见到陈善明的第一个念头不是之前以为的惊喜,而是他的外套呢这种不合时宜的好奇……
“是他吗?”余成浩的询问声中带着明显的激动。
龚箭点头,直接走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陈善明对着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真正来自心底的笑容。